听到侍书的话,莫青君哑然失笑。
“你说的对,我是该好好考虑考虑青青的亲事了。只是这件事儿总得看她自己的意思,我也不好『乱』点鸳鸯谱。你平日里没事儿就替我旁敲侧击一番,看看青青的口风如何。”
二人正说着,便听的门口珠帘响动,还有青青没好气的声音。
“既然姑娘这般关心奴婢嫁不嫁得出去,倒不如姑娘好好关心关心自个儿的亲事,也好让奴婢不要时刻都替姑娘担心着。奴婢便是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也没什么,只要姑娘不嫌弃就好”
青青端着清茶进了屋子,小心的把清茶放在桌上,垂着眼说道:“奴婢并不想嫁人,若是姑娘认为这不好,那奴婢嫁谁也无妨,只要姑娘看着好就是了。若是姑娘不觉得有什么,就放任奴婢这一次罢。”
对于青青的话,莫青君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倒是青青自己十分认真,只是看到莫青君并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所以她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几个人就着灯光说了些话之后,莫青君便上床就寝了。因为她不习惯有人守在一边,所以侍书和青青二人都准备出去。
在她们即将离开的时候,莫青君忽然开口问道:“余嬷嬷如今还好么?”
自从四年前余嬷嬷身子开始变得有些差了起来,她便在老祖宗的示意下回了老家养身子。本来是说养好身子再回来的,只是余嬷嬷似乎后来的几年里身子日渐沉珂,缠绵病榻,所以就再也没有回到莫府里了。莫青君已经很久没有提起余嬷嬷了,今儿晚上忽然提起,倒是让两个丫鬟都愣了愣。
侍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余嬷嬷的身子已经日渐好转了,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能继续回来陪着姑娘呢。”
听到侍书的话,莫青君许久无言,只是轻轻的开口,“嗯,我知道了,你们出去罢。”
在二人离开了之后,莫青君闭上眼睛,心中有些苦涩。
实际上她早已经知道了,余嬷嬷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当初离开也是因为病情加重瞒不住了。可是所有的人都在瞒着她,想来是因为怕她接受不了罢?可这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啊……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忽然死了,又或者是能活到什么时候。
重活了一辈子,这并不是一种资本,至少对于她来说不是。最多也只是知晓一些大事罢了,可是于大事,她也只能顺势而为,压根阻挡不了历史的洪流滚滚而来。若是试图螳臂当车,只怕会成为那被大浪翻卷而去的石子一颗。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明知道会发生的事情重新又发生一遍,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而那些与上辈子不同的事情,她也没有办法掌握,只能随波逐流,在这样的红尘中紧握住自己能握住的一些东西罢了。
所谓的命运,就是你明知道它的轨迹,却只能看着它发生而无能为力。在你自以为已经改变了它的时候,它用了另一条轨迹回到原点,淡然的嘲笑着你所有的挣扎努力。而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它又主导了你所有的人生。
可是……这样的命运,实在是让人不爽啊……
莫青君睁着眼,看着窗外的月『色』映照着的影影幢幢,那抹刚刚升起的感慨和无力感被一个细小的声音给打断。窗外似乎有人……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在床被下『摸』索着,捏着从不离身的匕首,便觉得安心了一些。她的呼吸尽量平缓,不让外头的那个人听出破绽来。
她的身子一直紧绷着,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直到那人『摸』上了她的床,莫青君才忽然暴起,对准那人的要害刺了下去。那人似乎很有几分底子,似乎也知晓莫青君压根就没有睡着,她的身子往侧边一滚,果断的开了口,“我是阿六。”
听到阿六的声音,莫青君这才收了手,在朦朦胧胧的点点月光之下,看到了半张脸都沉浸在夜『色』里的阿六。
莫青君倚在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暗楼里行事就如此喜欢在夜间么?难不成连光明正大见人的勇气都没有了?我今儿白天的时候可是足足浪费了一整日的时间,你们也没找上门来,倒是在夜里跑了过来。”
听到莫青君的讽刺,阿六的面『色』一红。幸而如今月『色』不明,在这样的夜『色』里看不太清她的脸『色』。
“我是过来请姑娘过去的,长老们在楼里等着姑娘。”
听到阿六的这句话,莫青君嗤笑了起来,“他们让我去我就去,让我走我就走,我岂不是太听话了一些?我一不是他们的手下,二来就算我去了,那我也算得上是他们的主子。如今他们这般对我摆谱,我还那般给面子,那我的面子要往哪里搁呢?”
对于莫青君的话,阿六压根就没有办法反驳。她原本就是个口拙的人,常常被人说像一块木头一般,面对口齿伶俐的莫青君,她算是彻底败在了下风。
见她没什么反应,莫青君摆了摆手,“既然你也说不出个什么道理来,那就回去吧,我还要歇息呢。对了……阿六姑娘,慢走不送。看你翻窗的本事如此娴熟,想来也无须要我送了。”
莫青君倒是十分干脆的躺了下去,而被赶下床的阿六站在床边,心情很是纠结。
她来这儿就是要请莫青君过去的,楼里的长老们下了命令,若是不带莫青君回去,她也就没必要回去了。可是莫青君这边不愿过去,她总不能打晕了莫青君把她绑过去。要知道,莫青君的武功平心而论虽不如她,可也相差不远。更何况莫青君反应快,脑子也转得快,二人真要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对于这一点,阿六深有体会。
所以她眼睁睁的看着莫青君躺下去,却无能为力,而她如同生了根的古树一般,就这样站在莫青君的床头看着她。眼神倒是颇有些可怜的……莫青君看了她一眼之后这么想,不过谁让她是暗楼里的人呢?被那些长老们折腾的,并非只是她一个而已。所以到头来,吃苦的源头还是那些长老,怪不得她的。
这么想着,莫青君便心安理得的忽视了可怜兮兮的阿六,闭上了眼睛睡了下去。
阿六踟躇的立在床头,看着莫青君闭上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同时被长老们和莫青君耍了一般。虽说这种想法对于一向尊敬长老们的阿六来说有些不太能言诸于口,可是这样的想法还是不可抑止的在阿六的脑子中转来转去。在想了许久之后,阿六终于还是开了口。
“那个银花,并不是李家婆子的亲生女儿……”
她试图用这个消息来勾引莫青君,只是很可惜,她的道行始终不够,莫青君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阿六很纠结的看着莫青君平静的表情,又继续缓缓地说了下去,“银花实际上是李家婆子捡来的女儿,因为先前她年纪大了却始终没有生下孩子,所以才在村子里抱了一个孤儿。但是在抱养了银花之后,正如那些传闻中的事情一样,李家婆子果然生出了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橙歌。”
说起这些事情,似乎是会越说越顺口的。阿六此时已经不是很在意莫青君的表情了,因为她自己也很有倾吐的想法。
“在生下了橙歌之后,原本收养的银花就一直没有被李家婆子放在心上了,甚至连同村的人都不太知晓她还有一个女儿。所以在进了莫府之后,她们之间的关系才能被隐藏的那么好。”
听到这儿,莫青君恍然大悟……难怪当初李家婆子那么果断的把银花出卖给了自己,敢情压根就不是她生的,所以才一点感情都没有啊。这也难怪银花对橙歌没什么感情,在橙歌死了之后还能保持的那么镇定自若。要知道李家婆子都甚至是因此而有些疯癫了,可是银花却没怎么回去看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