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儿了,心中自然不会有什么积怨,沉闷,压抑之类的情绪,少年人热血上头,来得快,去的也快,眼前湖光山色,清风微拂,很是惬意。
心中想着,只要自己几天不回去,府中自会派人来寻,到时候半推半就,跟着回去承认个错误也就完事儿了,问题不大。
这当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这一次,等了三天,饿了三天,没有等到前来寻他的家丁,却在山顶俯瞰天水湖之时,看到了城里的烈火朝天。
城内西南,并非最繁华的地段,但确实方府所在,因为家中都喜欢清静。此时,正是那儿,浓烟滚滚,火光映日,隐约还见到刀光闪闪,煞气集聚。
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此时,哪里还等的了家中派人来寻自己。跨上旁边那还在啃草的小白马,再无平时的疼惜,死命扬鞭,以他的劲力,便是抽出无数血痕,白马也是拼命奔跑,可还是觉得太慢。
自己那老爹虽然十几年没有回来,但是官位却是一直在升,方府在城中地位也是稳步水涨船高,甚至已经超过那早年打下基业,后又英勇为国捐躯的祖父。而且在前线,手里还掌着兵权,是有何人胆敢在自己家中纵明火,动兵戈,还现血光。
论起来,哪怕是天水城一手遮天的太守大人也远远不可能有此等胆量。虽然具体自己不怎么了解,但父亲此时应该至少是官至二品,手里还握着兵权的将领。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动方府的人,似乎只有赵国皇帝陛下了。
想着,细密的冷汗便已经布满了额头整整一层。皇帝要动他们家,那最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在不惜马命的挥鞭狂奔之下,不过片刻,便从山顶跑到了山脚,沿着大道往前,城门已经近在面前。
“不要有事啊!”
明明是很近的一段路,此时却感觉遥远无比。
“驾,驾,驾——”
迫近城墙,已经遥遥看见封闭的城门。只是此时正值正午,和风日丽,为何要封门?
“城上的士卒听着,我乃是方家方起,快快给我开门,我要进城!”
城墙上的士卒看见他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显然他的出现极其出乎意料之外。
“方少爷,您还是快逃吧,方家完了,在飞羽军来之前,还有着机会,赶紧逃吧!”
沉默半饷,终于还是有一名士卒出声。
“飞羽军?什么飞羽军。我方家世代忠良,三代将门,向来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无过无错,又为何要逃?”
“方少爷,方将军已经被打上了通敌叛逆的罪名,要诛九族,你还是快逃吧,再晚些就真的就来不及了。”
被戴上了叛逆帽子的人,都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身边众人自然是纷纷视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此时敢于出言让方起逃命,便已经是豁出了自己的性命。方府在这天水城经营多年,种下的善缘此时终究是结出了善果。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全家人都在里面,你叫我如何快逃!你出言救我,却是自找麻烦,大难临头,此时,快快打开城门,把我抓了,才能戴罪立功,免去罪责。”
“方少爷,我自幼孤苦伶仃,险些饿死,得以于方家乐善好施之举,才活到今天,此事我如何能做的出来,城上的兄弟都念方家功德,不会卖我,我自会无虞,少爷不必为我担心,少爷?自己还是快逃吧,等飞羽营来了,就真来不及了。”
城上小吏执拗,但方起哪里有耽搁的时间。
“你不开城门,那我便自己进去。”
集中全身灵力,便对城门发起攻击,
嘭————
重重的一击。
可惜城门依旧纹丝不动。
“是谁人如此大胆,敢攻击城门。”
方起抬头,城上之人已经不是原先的士卒,而是一众身披银甲,面色冷峻军士。领头之人是一个三角眼,鹰钩鼻的干瘦老者,狼一般的眸子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你便是方府那唯一一条漏网之鱼,方起?”
“你又是何人?对我方府做了何事?”
“看来是没错了,征北军先锋率部通敌叛国,坑陷大军,证据确凿,罪不可赦,皇上下令,革除所有职位。押回平京,凌迟处死,另天水城老宅满门抄斩,枭首示众,方战之妻,母人头,于此示众于天水城,还有下面那肖战之子的人头,你们快去取来。”
轰隆————
当即城墙之上,悬起两颗人头,鲜血淋漓,于方起心中,平地起惊雷。此时,更是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你们,你们,你们都该死啊!”
风暴骤起,长发散乱,双目泣血,癫狂入魔,与一众银甲陷入酣战,灵力肆虐,如刃纵横,血花翻涌,数百精锐军士不能近身。
“此子,倒是个灵修士的好苗子。”
城上一名素服老者不知是何时出现,似是喃喃自语。干瘦老者回道。
“好苗子又如何,其父叛国,其子也只能为国之害,天赋越高,危害越大,更当早早除之。”
素服老者深深看了干瘦老者一眼,听到此话,眼中似乎有更深的意味:“可惜了。”
城下的年轻人正在陷入最后的癫狂,早已步入绝境却是死活不肯倒下,但死亡却是已成定局。困兽之斗。银甲围而不攻,缓缓耗之。
“轰————”
只是突然,天降无数惊雷————实实在在的雷霆!肆虐于银甲之间,精锐甲士瞬间死伤大半,瘫痪于地,哀嚎一片。
中间的少年却是不见了踪影。
“何方高人路过,这是赵国天下盟办事,还请不要自误!”
素服老者蹬腿凌空,对空咆哮。
“天下盟?哈哈哈哈……”
声音越来越远,几乎细不可闻,可老者却像被抽走了全身精魂,双目失神,牙关颤栗,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那是,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