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府里,他其实早就醒了,只闭着眼睛想多与她待一会儿。清早,他正闭着眼睛听她均匀的呼吸声。似乎自从娶她进府,他们总在吵架。偶尔,她会咕哝两句什么他听不懂的话。如果运气好,还能听见她气呼呼在梦里骂他。就算听见她在梦里骂他,他也该高兴的。最起码,根本不用在她面前故意摆出王爷的架子唬她,也证明了她梦里的人刚好是他。
他悲哀地发现,他最近竟然越来越享受这个过程了。就算早醒了,也不急着先走,而是静静与她这么待一会儿。看她没有任何防备地翻身,梦呓。只是今早,她安静地出奇,一句话也没说,连身也没翻一个。清晨时分,应该是她睡得最不安稳的时候。他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果不其然,没多久,她便悄悄动了。随后,传来她在他身边蹑手蹑脚穿衣服的声音。看样子,她是故意先他一步起床的。他顺了她的意,继续假寐。这丫头动作重,本就不是个轻手轻脚的人,下床的时候几乎都要从他身上碾过去了。他向来警觉,此刻还得咬了牙配合地装下去,也真是让他为难。特别是最后那重重的关门声,简直害的他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她走后没多久,他睁开眼,三两下穿好衣服,推门而出。清晨,偌大王府的院子里笼着轻纱薄雾,柔柔的阳光还藏在云后,时而遮遮掩掩。淡烟流水里,他看见了她站在池塘旁边,弯腰,将自己裤脚一点一点卷了上去,眼看就要下去那冰凉的荷池里去。
那荷池不深他知道,可是凉。他急走两步,下意识就想去拦她,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下去了,手里还捧着个大大的瓷碗。
岸上站着的是府上的烹茶嬷嬷,素心来之前的十几年里,府里的茶水,都是她准备的。后来,素心来了,便自动揽了这活儿。他也未拦着,反正,那茶还是茶,水还是水,谁沏不是沏,谁送不是送。只要一样的能喝,一样的解渴就行了。
不知道她这回是不是又在因为前几天送茶碰上了素心才与他赌气,早就听说,她竟然叫了府里的烹茶嬷嬷,亲自去教她如何沏茶。
她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回就算知道也故意没多加过问。他每日在书房掐着时间,心安理得地享受她越来越放肆地突然推门而入。常常是臣工的谏言说到一半,只要她来了,不管说到哪里,也得生生卡住。
起先,他一边看她将茶端到他面前,一边对臣工道,“继续说。”后来,她走后,他总免不了又要问,“刚才说到哪了?再说一遍。”
久而久之,只要是见这七王妃送茶来,那些臣工就自动噤了声。那些臣工也敢公然抗他的命了。就算是他让说也不说了,反正说了他也会选择性失聪,免不了还得在来一遍。
行军在外,酒不常喝。他喝了这么多年的茶,居然头一次注意到,这茶,果然是不同的人经手,连味道都不同了。
她沏出的茶简直也随了她,时苦,时涩,时浓,时淡。让人想记不住都难。总之,只要一口,眉头一皱,便知一定是她沏的
。
偏偏每次她送来,还要细细盯着他,问他一句,“好喝吗?”
每每咬了牙,答,“好喝。”他心里知道,其实他喝的哪里是茶。就是有朝一日,她若端了毒药来,笑嘻嘻问他,好喝吗?他还是会说好喝。
等她一脸满意端了茶盘扬长而去,他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底下几个臣工讶异看他的目光。
可这茶里的味道变化他也是尝得出的,过了几日,那味道终于不在飘忽不定,渐渐稳定下来了。他知道是那烹茶嬷嬷的功劳,可他没想到,她竟然肯为了他,赤脚下到冰冷的荷塘里,去一点点收集那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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