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针至少要五分钟,不能打太多麻药,忍着点。”钱唐说得清清楚楚。
我沉默着再点点头。
他再轻按下我的头:“宝贝,再跟我说句话。”
“嗯嗯,待会我想吃桔子。”我慢吞吞地说。
脸颊的伤口一寸八,右脸靠近眼睛处伤口有点深,我屏着呼吸,感觉医生隔着塑胶手套又带着体温的指头在我脸上动来动去。本来想闭上眼睛,但只要我闭上眼睛,叶伽蓝无动于衷的脸就浮出来。
我记得,暑假在法律事务所实习,在别的实习生那里看过《刑法》,上面写,“伤害人身体健康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一扯到法律,肯定有很多人笑我对法律和社会都只懂皮毛。说什么不尊法又逃法的人一大把,说什么我的思想很幼稚,说很多社会上的事情根本不是我这个十七岁的人能理解之类。
但我理解一件事,法律应该保护每个人的身体尊严。根据法律,侵害他人身体健康者必须加以惩罚。
我爸每次罚我,至少都试图我讲道理,教练每次罚我,都跟我唠叨规则。该死的,凭什么叶伽蓝不问青红皂白地动手打我?
包扎完伤口回家,钱唐在路上告诉我,他准备通知片方,压缩我和叶伽蓝的对手戏,眼下的节目也会暂停一期的录制。
我下意识地就拒绝:“不行!”
钱唐看了我眼,他问:“什么?”他的口气不大好,表情深不可测的,所以我也无法确信钱唐现在有没有在生气。
“你没事吧?”我直接问他。
钱唐正在开车,他没回答。我眼睁睁看着车速在三秒内突然飚到百迈,钱唐以这速度开了三分钟,他又继续问我:“特长生,你刚才说什么不行。”
钱唐不属于有同情心的。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被打了,钱唐估计也很恼火,搞不好还准备为我挺身而出。
钱唐更钟情钝刀子,不动声色施加长久痛苦。但我可从不打算掺和他这种高级的报复方式,对谋财害命也不感兴趣。我只琢磨着,把那一巴掌给叶伽蓝打回去。嗯,最好响亮打回去。让叶伽蓝永远记着这事,让他以后看到我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瑟瑟发抖!
我想着想着就不由狞笑两声,突然听到旁边钱唐冷淡说:“开心什么?”
我赶紧收起笑容,刚才一咧嘴,扯得我伤口又疼了。我想了想,把昨晚和蔡林珊在男厕所里的话大概说了遍。
“今天这事也不能全怪叶伽蓝。”我非常虚伪地说,下定决心这事不能让钱唐插手,他一插手就轮不着姑奶奶了,“叶伽蓝对我有误会而已。再说我昨天打他,他今天打我,你最后又打了他——总归还是叶伽蓝吃亏。打一巴掌么,不是什么大事。”
最后一句话,我说得咬牙切齿。
钱唐沉默片刻,他重复:“你破相也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