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急如焚,没多少耐心,开门见山地道:“倘若朕让你去使馆,与东郢安王商定盟约,你怎么想?”
江意道:“安王让臣以女儿装前往,并非有意拟定盟约。”
皇帝道:“朕知道,但朕同时也相信,你一定能够办好。安王指定要你去,也没说非得让你牺牲什么。你大可以想办法独善其身,朕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拿到那份盟约即可,他们东郢为君者便不能不守约,否则必会遭天下人耻笑。”
皇帝闷咳了两声,又道:“等外患平定之后,你便是朕大玥的功臣,朕必定保江家世代荣华不灭。”
这时门外太监来禀:“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皇帝便对江意道:“你去吧。”
江意退了出来,在门外与谢玧打个照面。
谢玧脸色奇差,袖袍里的手攥成了拳头。见到江意时他顿了顿,满目复杂。
江意与他错身而过,谢玧便进了门去。
进去以后刚见完礼,皇帝便先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谢玧跪地道:“父皇,此事不可。今日东郢安王提出如此无礼之要求,意在辱我国体;镇西侯驱逐蛮夷、守护百姓有功,此番若是父皇答应,将置她于何地?置追随她的将士们、置敬仰她的百姓们于何地?
“一再纵容安王的无理要求,非但不会使他东郢诚心与大玥交好,反而还会让他得寸进尺,永远无法满足!请父皇三思!”
皇帝道:“你只看眼前,那你有没有想过大局?北方战事胶着,拖住了我大玥的兵力,如若东郢再进犯,我大玥便是危急存亡时刻!无论如何都得稳住东郢!
“再者,镇西侯是得人心,也有将士们甘愿追随,但此事未必一定要宣告天下,天下人又如何得知?你当朕觉得脸面很光彩吗,朕这也是无计可施了!”
谢玧咬了咬牙,一忍再忍,沉声道:“父皇,她是为国征战的军侯,不是欢场上的歌女舞姬,父皇不能如此凉了人心。”
皇帝面色铁青,道:“那她也是个女人。只要能派得上用场,朕不管她是歌女舞姬还是为国征战的军侯!谢玧,为君之道,便是要人尽其用!”
谢玧垂着头,眼神里沉晦阴冷一片。
可这不是他的为君之道。
皇帝又道:“朕知道你中意她,才来求朕。可是大我和小我,你要懂得区分和取舍,在这个位置上,有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说到这里,他神色和语气都有很大缓和,“原本朕封她做镇西侯,也是打算将她赐给你当太子妃,将来对你有益无害。只是如今世事无常,国难当头,你身为太子不得不遵循大义。
“但你放心,此后朕也仍是会下旨,将她指给你做太子妃。但女儿情长在帝王家都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你要记住,你本来需要的也只是她背后的西陲军,而不是她这个人。所以她这个人如何,都经历过什么,没有太大影响。”
在之前皇帝不急着在谢玧和晋王当中做取舍,但眼下不一样了,他身体不好,又怀疑晋王与叛党勾结,只不过晋王动作够快,及时把自己摘得干净;可在皇帝这里,谢玧已然是他最好的选择。
适逢宫人送了药进来,皇帝便对他挥挥手,道:“下去吧。”
谢玧走出门口,面容依然君子端方,可袖中的拳头已捏得青筋毕露。那双表面风平浪静的黑眸里,再也没有往日的温和,底下全是一派惊涛骇浪。
一直以来,他都在隐忍,都在退让。
他不迷恋权势,他只想保护他最想保护的人。
可他突然明白,只要没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没有手握滔天的权势,他永远无法保护自己最珍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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