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何晚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觉得不够清晰。
陆迟没卖关子的意思,想了下,随即一点点剖析开来。
“当我主观发起这个动作时,只是一份无心之举,没有或者说很少能注意到‘手上很脏’这个信息。”
“可站在被动方的视角上看......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脸是比较重要的地方,‘手上很脏’这个信息会被无限放大。”
一顿,陆迟想将何晚脸上擦干净,可是却越擦越脏。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就不能去解释了。
“这道题需要用心去感受,记得课后温习,等下次上课老师再问你。”
“嗯,陆老师。”
陆迟闻言愣了瞬,不禁哑然失笑。
不错有长进,还学会顺着开玩笑了。
可当发现那张小脸上的极度认真,好像是打心底把他当老师了......
“咳,听好了,那老师就再教你第二种解法。”
没本子做笔记,何晚心里如是想到。
“很多时候,没必要去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事情构造很简单,全看当事人如何去理解。”
“我的理解是筱筱想朱哥,朱哥也想筱筱,然后朱哥就回来了,当然顺带帮我个忙。”
何同学忍不住举手提问,“心理暗示?”
“可以算心理暗示,但也是事实啊。”
怕她没听懂,陆迟加了句,“至少在某些未知到来之前,它只能是事实,有且仅有。”
何晚眉头皱起,反复琢磨着这几句话。
“晚晚,当一个人去思考一件事情时,没必要先往坏处去想。”
“很多时候如果没有一个确切答案,不如先往好的方面去考虑,那样不但没有心理负担,做事也能心无旁骛事半功倍。”
“这很好理解,动机越强,积极性越高,取得的效率自然也就越高。”
“从心理学上讲,一些消极情绪的产生,是由于大脑提前接受了那些负面信息,但那一切还属于未知,并不一定会发生。”
说到最后,陆迟笑了下。
“那么,不如换一种好的思路去走,何必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说的容易,做起来太难。
何同学有些似懂非懂,很快却能举一反三,“那你刚刚也是......”
陆迟点头,“是,我的初衷只是想给筱筱言传身教,只不过......”
“朱哥得知我们要去给筱筱妈上坟,自然也会跟来。”
他不是神,只能大概估计出朱大常到达乌城的时间。
“至于两者间的着重点在哪,从不同视角上看就能得出天差地别的解读。”
“孰轻孰重,多想想,其实并不关键。”
当话毕许久,何晚仍皱眉思索着,小脸灰白一片,像个安静的小花猫。
陆迟见状忍不住笑笑,从怀里掏出湿纸巾,给她脸上擦干净。
“你觉得我现实也好,心机也罢,但朱哥愿意帮我,我自然也会用心去对待。”
是了,他本就是个做事目的性极强的人,只不过一般都很难看出他的用意。
包括昨天离开赵家后,突然搬回租房住的意图也就很明显了。
想到这,何晚若有所思。
她有种直觉,若是以往,陆迟根本不会让她看到这样的一面。
可现在却突然跟她讲了这么多......
陆迟自然不知何晚想法,见添土也差不多了,去点了鞭炮。
三人沿着小路朝山道上走去,伴随身后的噼里啪啦。
随之出现个小插曲,鞭炮炸一下何晚眼睛就眨一下,很同步,看上去特别可爱。
当炸响频率快到一定程度,她实在跟不上节奏,干脆就直接把眼睛闭紧。
“怕鞭炮?”
何晚犹豫了瞬,还是点点头。
“嗯,那以后都不放了。”
与她相比,小姑娘却很喜欢鞭炮声,蹦蹦跳跳用不完的活力。
“陆迟,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让他们见面?”
“他们不能见面,起码现在不行。”
毫不迟疑拒绝后,陆迟远远望了眼,先前躲在树后的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何晚正想问起原因,就见陆迟掏出了震动的手机。
她是知道陆迟有两部手机的,一部日常用,另一部较私密。
她也曾看过另一部,然而上面没有留任何备注,短信也几乎为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快,陆迟与电话那头交谈起来。
何晚在一旁静静听,从语气内容上看,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位多年老友。
直到看见大男孩儿忽然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老实笑意。
“你给我打电话,不只有警告。”
“什么意思?”
陆迟不答,蓦地话音一转,“我最初的设想是,过年期间你就会忍不住给我打电话。”
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那头的嚣张大笑。
“哈哈哈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知道吗陆迟,老子最见不得你这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你懂你妈个屁!”
陆迟一点不恼,笑得老实,“很简单,你想我了啊。”
余光一瞥,这才发现何晚正抱起筱筱偷听,一大一小两女孩皆猫着头,目光说不出的古怪。
他尴尬笑了笑,只好拿出更容易理解的说法。
不过短短几个字,却比利刃入骨更痛。
“因为......你已经没人可以打电话了。”
不知道该打给谁,思来想去也只能打给最恨的人,以消遣心中寂寞。
即便只是为了骂几句泄泄愤。
“虽然有点晚了,胡乐,祝你新年快乐。”
“谁他妈要你假惺惺!我现在还有......”
电话那头却突然挂断了。
没试探出来,陆迟有些失望。
“是胡乐?”
从耳旁传来淡淡声音,陆迟扭头看何晚一眼,又不禁把视线落在她指上对戒。
“放心,他只是个可怜的跳梁小丑。”
“我派人去查电话。”
陆迟只是摇头,怎么可能查的出来。
何况也不需要。
他想了下,语气肯定,“是从香城打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香城?”
何晚一脸好奇把玩着手机,来电有加密,根本就分不清归属地。
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陆迟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一晚的重金求子。
香城大亨胡三爷。
难道还真叫胡魔......光看名字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就去香城查。”
“也没必要了。”
顿了下,陆迟嘴边泛起笑意,眼神却逐渐变得很淡。
“胡乐在这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说明很快就会出来蹦跶了。”
从胡乐的失踪开始,就是父亲想要传达给他的一种讯号。
第二轮游戏,正式开始了。
所以,他需要一张藏在暗处的不起眼底牌,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