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之下,漆黑不见五指。
此时此刻,几缕逃脱的月光都显得弥足珍贵。
陆迟与何晚行走在一条极其狭窄的崖边上,身侧则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
按照李吱吱所说方向一路走去。
山路极为陡峭凶险,不时更有冷风阻碍前行。
两人一阵无言,两手紧握,小心翼翼挪动着步子。
陆迟选择不告而别的半夜出走,原因挺简单。
若想骗过其他人,须得先骗过自己。
嗯,其实他差点就睡过去了。
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确定小胖子是否能察觉,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佳决策。
在一番小心谨慎的摸索之下,陡峭的崖边终于到头,两人踏上了平地。
地平线那端看不到尽头,入目可及一望无垠的花海围绕。
即便黑夜昏暗,也无法掩盖眼前的缤纷璀璨。
而自从那片花海进入视野后,何晚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里,脑中偶尔闪过几个残缺的片段,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当踏上安全的土地,陆迟才松了手,却不料被何晚抓得更紧。
他没多想,轻声安慰了几句,在前开路。
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在一阵沉默中,何晚率先开口。
“你怀疑她?”
陆迟头也不回,“谁?”
心中本就莫名烦躁,何晚见他还装傻充愣,用力拉着他回头瞪他一眼。
漆黑中,狭长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少见的嗔意。
陆迟笑了下,继续向前走去。
“如果怀疑李吱吱,我不会带你走这条路。”
“而且......”
一顿,陆迟敛了敛眸,“怀疑她,就是质疑我自己。”
这话听上去有些奇怪,但何晚没多想。
或许这就是男人,奇怪又自负。
两人逐渐往花海中央走去,各类花草萦绕相随,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在几缕月色的渲染之下,就像闪闪发光的鳞片。
行至中心位置时,清香中隐隐多了一道特殊的臭味。
何晚突然停下脚步。
“你躺棺木里的时候,村里很多人四处找过,那个冒牌货同样也没有找到。”
“你猜,他能躲去哪?”
硬生生止住喉咙口的“你猜我猜不猜”,陆迟接上。
“你想说,他就躲在这里?”
但他总觉着,何晚话里话外似乎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何晚没卖关子,语气波澜不惊。
“怎么找也找不到你的时候,她也没有说出这个地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很快理清思绪,陆迟不禁解释起来。
“先不提这条小路的隐秘性,一般人很难发现,我们能站在这里你也清楚,如果不是听她提起......”
何况人在情急之下,一时没想到那么多也正常。
只靠这些平白推测,远远不足以作为评判一个人的证据。
“所以,如果我们在这里遇见了那个冒牌货。”
今天的何晚,似乎格外不同,或者说自从来到终结村后。
言行举止都表现得十分强势。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在心绪不安时,总会竖起一身尖刺。
被噎了下,陆迟只能选择强辩。
“就算再隐秘的小路,不代表不会被人发现。”
路,本就由人走出来。
见他吃瘪,何晚心情瞬间好了不少,没有继续反驳。
即便解释的天花乱坠,可从结果上看,两人的突然离去仍对李吱吱有所隐瞒。
或许连陆迟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有没有对李吱吱产生怀疑,一方面是前世根深蒂固的印象,一方面又因近日种种而产生动摇。
但人的观念一旦先入为主,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只因对两世为人的陆迟来讲,如果去质疑李吱吱......
跟质疑徐飞扬那位老友,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
越往花海深处走去,何晚表现的愈加心神不宁。
陆迟有察觉到女孩的反常,但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按李吱吱所说,走出这片花海后,就能回到最初的山道上。
至于那时如何回到泥家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知走了多久,当两人就快走出花海时,鼻尖猛地闯入一丝难耐的焦味。
还未来得及反应,滚滚浓烟飘荡,毫无征兆的大火冲天而起,蔓延了整个天穹。
道道火光,刹那间点亮了灰暗的视野。
一场大火浩浩荡荡的降临了。
陆迟只愣了一秒,急忙拉着何晚向前飞奔而去。
所幸两人本就临近花海边缘处,没有受到这场大火的殃及。
待两人离得远些,站在一个安全的小土坡上,驻足望去。
花海中央处,火红的焰浪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扩散开来,隐隐有了烈火烹油之势。
火势如潮,须臾间侵袭了脚下的整片土地,各类花卉在火浪中摇曳生姿,不堪烈火的摧残,随着汹涌焰浪起伏。
陆迟眉头紧皱,心中仍有后怕。
如果先前不是因何晚的反常,想着赶紧离开这里,被困在火海里后果难料。
昙花一现,历来是个很美丽的词。
那些绮丽的叫不出品种的各类花卉,哪怕身处滔滔火海之中,仍然肆意绽放着光彩。
漆黑的天幕被火光衬得绚丽无比,逐渐拼凑成一副绝美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