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禹水拉着淑娘在房内慢慢踱步消食,一边说些闲话。淑娘问到:“郎君,我见婆母也自己动手做针线,春花帮厨说得过去,又养了王大王二这两个小厮却是为何?”施禹水慢慢告诉淑娘:“娘虽然是自幼长在县里的,祖上却是高桥镇下河村出来的,王大的娘也是出自下河村,跟娘算是同族
。王大打小就没了爹,熬不过两年娘也去了,当时王二父母俱在,就把侄子接来养活。养了三年,王二的爹外出做工,主家房子塌了恰好砸了王二爹,抬出来已经断了气。王二的娘自己一个没得田种,养不了三张口,改嫁外地一个行商做妾了。他们村里都不愿养活两个半大小子,找来找去找到家里,叫两个小子自卖自身来咱们家里做了仆从。如今管着家里的田地呢。你看他二人如今似乎无事闲逛,哪知春耕秋收时节的忙碌呢?”
听到施禹水提起田产,淑娘忽然想起了自己嫁妆里也有十亩地来,她细想之后在妆奁最低层的小抽屉里翻出了地契,拿来给施禹水看。施禹水接过地契细看,十亩地都是在小吴村的,一块四亩的上等水田,一块六亩的中等旱田。便问到:“你这嫁田是谁看管的?”淑娘一时语塞,自己在现代虽然出身农村,长大后可完全不知稼穑之事啊,只好脸红道:“郎君也一并请人看了吧。”施禹水笑笑不再提,两人继续慢慢散步。
施禹水又告诉淑娘如今家里并不是一日两餐,而是一日三餐的,“早吃好,午吃饱,晚吃少。”这是施家祖上一直流传的家训。淑娘不免问起家训的事。施禹水说起先祖倒有一股憋不住的得意:“咱们家祖籍是在太平镇的上河村,一个村几乎都是施姓,只有几户外来人家。先朝有一个先祖曾经科举入仕,官至三品,于是出钱给下河村修了族谱,建了施家祠堂,专门设置了祭田,划了祖坟,又订了一本家训,后来告老还乡就住在长社县,把整个下河村的地全都买了,祭田的出产供祠堂跟祖坟修缮之用,多余的按户分给族人。根据先祖后人的记录,先祖高寿八十九呢。因他生前就提倡一日三餐,施家后来就把这一条也加在家训里流传下来了。”又道:“咱们家也是先祖的嫡支,保养都算有道,去世时最年轻的也有五十五了。上河村早些年还有个“长寿村”的别名呢。”又说:“可惜后人没有一个能再入仕的。就如爹开的学堂,其实村里镇里都有的,都是施家传世蒙学堂,也是先祖之意。”先祖的决定自然是正确的,开书院不免会牵涉到派系党争,蒙学堂只教识字简单方便。又因全是蒙童,不可能有派别,至于小孩子之间也分群,也只不过是真正的小孩子的玩意儿,没有后顾之忧,只这些见识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淑娘对这位先祖颇为好奇,又问还有其他事迹没有。施禹水听得淑娘询问,沉默一下才把先祖背弃婚约、中举娶妻、纳妾生子、赶妾逐子之事细细讲了。淑娘奇道:“如何知道这般详细?”施禹水道:“先祖一生,只有背弃婚约一事做的不对,其余事无不可对人言,乃是先祖晚年自己写了自传记录生平。现今正在施家祠堂安放呢。”完了又笑了:“先祖还有一条家训订的有趣,道是结亲必须男女相看,订婚虽由父母做主,却必须问过定亲人的意见。又格外言明外嫁女若有嫁田不许从上河村出。如今整个上河村的地,仍都是施家的。孤儿寡母都由祭田产出供养。”淑娘暗暗称奇不已。
施禹水忽然道:“娘子,该打水沐浴了。”淑娘一听这话立刻想起昨天晚间情形,红了脸回转屏风后面去了,施禹水自顾自开门叫王大王二抬水进来。两人沐浴过就歇下了。不久,黑暗的房内一阵吱呀吱呀声响起。
第二天一大早,施禹水先醒来,抱着淑娘温存一番,直把淑娘弄醒了才一齐起身洗漱。两人亲热两日,再相对时已经没那么拘谨了。梳头时施禹水忽想起祖父给的翡翠龙凤簪,忙取了出来,自己拿了龙簪,将凤簪递在淑娘手中,口中道:“这个颜色清凉,正合这种炎热天气用。”淑娘接过凤簪一看便吃了一惊。原来龙凤簪是用整块翡翠雕琢而成,色、种、水,均属上乘,放到现代不知能是何等天价,便问起来历。施禹水遂将祖父讲的高祖旧识、史书玉碾铺雕琢之事全盘告知。
淑娘细思这几日所闻,猜想施家先祖只怕亦是穿越者了。却不明言,跟施禹水一起用了翡翠簪绾发,因肤白发黑,两者相映成辉,愈发显得面若春晓绿鬓如云,翠绿的翡翠簪点缀发间恰似点睛之笔。施禹水不禁又看得呆了,心道娘子这般美貌,这个亲结的好,前生错过真乃憾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