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寿宴
“老太太，”梅传音疾步迎上前，一身湛蓝的金丝绒褙子用金线绣的缠枝花开得格外富贵妖娆，鎏金的分心正中一颗蓝色钻石熠熠生辉。“我这个晚辈的生辰宴怎么敢劳您的打架，真是折煞我了。”
从轿子上被人搀扶下来的薛老太太也是一身富贵逼人的装束，身后的儿媳孙女都要逊色几分。她曾奶过慈安皇太后，就凭这一点，她随夫君来西南道任职后就是这一片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她每隔一年都要去京城拜见慈安太后，然后带回一堆的礼物；她虽然上可够着天，却也折结下士，与地方官员的内眷相交极好。
“这是什么话，知府大人是庆丰的父母官，夫人能邀请老身，是老身的荣幸。”她贴心地抓住梅传音的手拍了拍。
梅传音敏锐地感到薛老太太对她的亲近比以往多了几分真挚。
“夫人。”老太太的儿媳孙女上来见礼。薛老太爷只在知府的位置上坐了一任就因病故去，两个儿子一个走的是荫生，如今在京城刑部任五品郎中，另一个走的是叙议，在西北道任粮道，两个儿媳都生下嫡子女，如今都在薛老太太身边尽孝。
常欣常悦也随着母亲上前行礼。
“我常吃梅氏的白喉丸，现在几乎一天也缺不了，总想见见梅家这位少爷呢，今天一定要让我见见。”老太太接过下人递上的手帕，沾沾嘴角，“老了，不中用了。”
梅效音心里了然，“他个小人家怎么也该来拜见老太太，若不是顾忌这些妹妹们，他早该等在这里了。”
“好好好，那我就等着他（她）来了。”两人相视一笑。
梅王氏带着梅效春梅效笑来拜见薛老太太，说到梅效世，老太太对梅传音说，“不若趁着客人们还不多，让我见见你的儿子侄儿，我听说你的长子学问极好，我那不成器的孙儿对他佩服得很呢。”
“那就让老太太见笑了。”梅传音暗笑，让邱妈妈把几兄弟带过来，又看看几位姑娘，犹豫起来。
“依我看，都是通家之好，也不必顾忌这么多。”薛老太太挥挥手。
只一息功夫，门外传来邱妈妈的禀报声，“三位少爷来拜见老太太了。”
常怀同在左，梅效世居中，梅效白居右，三人规规矩矩地向薛老太太行了大礼。
常怀同意气风发，梅效世风流倜傥，而戴了假发同样梳着大辫子的梅效白则沉稳内敛，隐隐有一种气势。三人都穿着宽袖长衫外罩马甲，且都有一双梅家人特有的舒朗剑眉和悬胆鼻梁。
薛老太太暗自点点头。
她虽然不信兰家会把嫡女嫁给梅效白做续弦，但梅效白的人才品性她是认可的，或许有些外人不知道的机缘呢。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她一年一趟京城，什么事没看明白？！
梅效白三兄弟退出来，梅效世早蹦脚去前头看戏，京城名角小浏香正在庆丰，还是托薛老太太的面子才请到府上唱新排的大戏《一枝梅》。
常怀同不想去陪客，梅效白只是半个主人，两人心有灵犀地拐进外院的小花园，说花园也不过是一方天井里一座不高的假山而已。两人站在山下的阴凉里。
“我娘说的事表哥别上心。”常怀同拾起一枚浑圆的石子儿，往山上抛去。
梅效白一愣，旋即明白他的意思，含糊道，“多谢表弟体谅。”他指的是兰清潭的事。
“我知道表哥要达成心愿恐怕不容易。”常怀同也含糊了一句。
“我倒认识一位爷，有点份量，要不要我递句话。”梅效白佯装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斟酌半天说，“姑母说的对，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
林旭被授章京参与变法，是因为他在仕林学子间很有声望，常怀同被招入京也不过是去助威呐喊。
“母亲对我期望很高，总想让我入仕为官，我恐怕要让他失望了。”常怀同望着已经失去力量的骄阳，“或许在你们眼里我只是个说大话的书生，百无一用的书生。”
“不，”梅效白左右看看，沉吟片刻，“变，自然是好，变才有希望，我也勉强算是个大夫，一个人的身体不可能突然之间翻天覆地的。”
“断臂求生有何不可？！”常怀同昂然地说。
“这是断臂就能求生的事么？！”梅效白肃然发问，又缓缓口吻，“断臂就能活那是最简单的事。”
“你的意思？！”常怀同皱起眉头。
“我也说不好，要调理一个人的身体要循序渐进、、、、、、回头我让人把那位大人的联系方式给你，到时候有事还能有个策应。”梅效白说。
常怀同攥攥拳头，没有回绝。
两人沉默着。
“少爷！”邱妈妈远远地过来，“老爷让你去见见按察使大人，急着找你呢。”
常存理曾说按察使蔡大人在庆丰东边的翠山公干，或许会来庆丰。
常怀同蹙眉不快。
梅效白推他一把，“按察使大人是姑父的上司，你去见见也是应该的。”
常怀同阴着脸和梅效白告辞。
邱妈妈说，“表少爷也去席上吧，小浏香出场了，前面热闹着呢。哎呀，”她看着手中的小木盒，“瞧我这记性，老爷昨晚犯了老毛病，这是夫人带给他的药，表少爷费心带过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