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复将人送到织云城城门口,裴思锦不放心,骑在马上又送了一程。
不比来时的忐忑不安,离开时的裴珬心情大好,常常从马车的小窗里冒出头来,与一直跟在旁边的裴思锦说话。
大多时候是裴珬在说,裴思锦笑着附和两句,或是裴珬说起什么趣事,又表现的生动,两人便一同捧腹大笑,毫不在意什么女子的矜持,常惹得路人侧目。
官道上的车马很多,因此她们的马车行驶的很慢,裴思锦看着前方的道路消失在山重水复处,忽然就希望这条路能一直延伸下去。
可离别终有时,眼见着天色已晚,裴思锦知道自己再送不能。
“就送到这里吧。”裴思锦突然发话,车夫听见,跟着把马车停在路边。
前一刻还笑靥如花的裴珬忽然就垮下了脸,露出委屈不舍的表情。
“思锦为什么不与我一起走呢?”裴珬趴在窗沿上,泪眼朦胧的样子活像只小猫。
裴思锦笑着伸手弹在她的脑门上,裴珬吃痛,往后缩了缩,更委屈了。
“不过分别几日,你先回家去,梅园的梅花没准已开了,等我在青州学会雪顶茶的做法,回去亲自做给你。”
裴珬还是瘪着嘴,小声嘟囔,“我不要雪顶茶,我要思锦。”
裴思锦失笑,揉了揉裴珬细软的头发,眼神明明也是不舍的,说出口的话却是“去吧”。
车夫手里的鞭子扬起,落下,马儿吃痛,向前狂奔。
马蹄声清脆,回响在官道上。
裴珬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一直往回看,裴思锦也停在原地没走,静静地注视着,直到马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天也几乎黑尽了,她仍停在那里,目光如炬。
织云城不比京城,那青州知州又与赵卓凡一个性子,对政事认真严谨,对生活却十分随意散漫。因此织云城里没有宵禁,裴思锦晚归时,还能在路边看见醉酒而归的汉子,或是忙着去大户人家收取衣物,靠洗衣为生的妇女。
裴思锦骑着马路过一个面摊子,灯笼下两张方桌摆的整齐干净,但只一桌上坐着客人,桌面上没有碗,只有一壶酒和两个酒杯,客人却只有一个。
那位客人衣着光鲜,容貌妍丽,不难看出是女扮男装,但裴思锦注意到她,全然是因为她举起斟满了酒的杯子,冲着她遥遥一敬。
裴思锦错愕,这等容貌,见之难忘,她确定自己没见过此人。
她勒住马匹,在面摊边下马,兀自走过去坐在了那位客人对面。
“若在下没猜错,姑娘这酒是为在下备上的吧。”裴思锦提起酒壶把面前的空杯斟满,拿起杯子与另一只碰了碰。
客人对她的作为没有表达出任何异议,反倒是笑了笑,两人还未说上一句话,便先互相敬了杯酒。
“有事?”裴思锦问。
“国仇家恨的大事。”客人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