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文又咳了一声,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但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你……要是喜欢什么,就拿走吧。”
说完脸上似乎还有一点点一闪而过的肉痛。
这神情闪过的极快,可她还是捕捉到了,看来是真的有不少好东西。
裳华忍不住大笑,这个谪仙般的三叔,上次还仙气飘飘的,这一回反倒是变得呆萌起来,这么不经逗。
听到她毫不掩饰的笑声,许成文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捉弄了,忍不住有些尴尬羞恼,但一想方才自己的失常样子,也忍不住觉得好笑起来。
他方才不知为何,着实是没有转过来,平白被小辈牵着走了一回。
“多谢三叔,别的东西我就不拿了,有这个就够了。”裳华举了下手中装角料的盒子,笑道:“三叔既然在作画,那侄女就不打扰了,下次有空的时候再与三叔手谈几局。”
许成文心中似是有几根羽毛随风飘过,他点点头,神情无异:“去吧。”
裳华一笑,拿起桌上自己的那节白玉,恋恋不舍的瞥了旁边的印章一眼,才转身告辞。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月形拱门后,许成文才转身回书房。
房中弥漫着一阵淡淡的墨香,桌上展着一副快要完成的画卷,上面春光漫漫,正是前段时间他做到一半便没有灵感的春来图。
上次这绿意初绽的树下还是一片空白,如今已经添画了一名坐在秋千上的白衣少女,少女形态慵懒而放松,裙摆轻轻的洒在地面上,连飘着的裙带都泛着一阵缱绻的意味,脸上只才画了一双远山眉,一对清澈如潭的双眼,但仅是这样,一种烂漫又带幽雅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许成文望着那副画,静静的看了一会,突然浅浅的笑起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失笑着摇摇头,提起一旁的笔,沾了彩墨,在少女脸上勾勒出琼鼻,添了一张开怀大笑着的薄唇。
原本只是一副春日懒懒的闲适的画卷,因着这一个少有的笑容,陡然变得鲜活起来,仿佛她身下的秋千,头顶的树木都跟着要从画中透出来一般。
添完这两笔后,许成文似乎也没想到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变化竟让这副画变了这么多,怔怔的看了好一阵,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一口气憋了太久了。
他轻轻吐出气息,将笔放下,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拿起来,此时墨迹已干,上面的一景一物都像是活过来一般,呼之欲出,而再仔细看去,又仿佛重归平静,方才的一切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许成文将画卷放下,静静的立在桌旁望了一会儿,突然间蹙了下俊逸的眉,伸手将画卷卷起来,放到身后书架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关上暗格后,房间里只还余下笔墨,还有未收拾的笔墨,桌上展开的书本随着窗外的一阵风过,自己翻动了两页,仿佛他一直在房中看书一般。
这边,裳华穿过月形拱门后,正走在回形长廊上,旁边的小花园里就传来一阵怒喊声。
“许裳华!”
裳华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对面正走来一道浅红色的身影,脚下的鲜花被她愤怒的脚步一一碾踩下去。
“你还有脸来我家!”
许嫣然冲过来,一双怒目瞪圆,似乎要将她吃了似的。
裳华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急不缓的道:“菡萏院也是在许家里,同是许家人,不知四妹说的你家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