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大臣来报,说是勿吉内乱,新王即位,那肃诘甚是嚣张,下令砍伐了勿吉境内的所有雒棠树,说是不让朕的皇妹远嫁,便攻打皇都。”雁狄的音色沉重阴郁,掷地有声地随着桌上的火烛忽闪光亮鸣响着,倏地给雪茶一种风声鹤唳之感。
雪茶不通史册,亦不曾读过太多古籍,听着尚属彷徨,不知这勿吉为何方部族,只好讪讪地道:“臣妾愚钝。”
雁狄瞥了她一眼,只得慢声道来:“那勿吉本是蛮人部族,以前属于肃慎国,那里的国民平日把猪皮披在身上,像这样的冬天,涂上厚厚一层油才能抵御风寒,日子十分艰苦。肃慎国境内有一种树木,叫做雒棠树,说是具有一种“应德而生”的神力。一旦中原地区有英明的帝王继位,雒棠树就会生长出一种树皮,供肃慎国的人制成衣服穿在身上。如今他肃诘下令砍伐所有神树,自然是想进犯我大乾,亦是说朕并非一个圣君,还以公主相逼……”
话音未落,他便狠狠将桌上的茶盏朝地上砸去,那棕黄的茶水沁进了地毯内,倒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留了一地碎渣。
一旁的侍女连忙过来收拾,雪茶见状也觉得惊慌,只得轻柔地拍打着雁狄的背部,好让他消气,边进言道:“我们大乾地广,物博,国力强盛,哪里怕得那样的蛮人?皇上切不可与那等小人置气,上了他们的当!”
“你不知道!肃慎本是区区小国,几百年来却吞并了周遭大大小小各国,朕是天子!说是天子,却只是拥有大乾这样一块领土罢了,再这么令他发展下去,这天下就得是我大乾和他勿吉并立了,而他能有如此多领地,自然是国力武功了得,朕不能拿着大乾千千万万百姓的命去和他硬拼,那这样,朕和那些昏君有有什么分别?”雁狄语气愈发沉重激烈,眼中的目光也在隐隐地颤动,仿佛要将眼前景色一撕殆尽,重新握住雪茶的手也用尽了力气,令雪茶觉得手指皆被揉碎了般疼痛难忍,甚至听见了它折叠的声音。
“皇......皇上息怒,那便索性依了他,他想要公主......便和亲止战,可好?”雪茶试探性地询问着,额间已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想将手从雁狄手中抽出,却发现不可能,内心皆是忍耐之意,话却脱口而出说得圆滑。
“......朕何尝不愿意就这样简单解决?可是雁狢今日竟然带头忤逆朕!说大乾长公主不能下嫁蛮族,那些个大臣也纷纷附议,叫朕难堪,仿佛他雁狢才是堂堂正正地为国着想,而朕却是卖掉皇妹求一时平安之人!朕又何尝不想两全?”雁狄说着便甩掉雪茶的手,死死握拳砸向茶案。
“皇上仔细手疼!”雪茶从袖中拿出帕子细细擦拭雁狄已被案台上砸碎的茶碟割破的左手,耐心劝解道:“这上阳王也是,说什么话也不为皇上着想着想!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只是……这长公主,又与那肃诘素未谋面,他也只是听闻公主美色罢了,不如......在宫里面挑个面相好的稍作教养送去便是......这样即不损一兵一卒,又不会坏了君臣情谊,公主也受不了那等委屈,皇上你看如何?”
雁狄听罢眉头一松,他只顾着雁狢那出格举止,却未曾想到过这一层,不禁在内心深处感谢起雪茶来,于是慢慢将手至于雪茶面颊上徐徐抚摸,猛然一用力,将其脑袋置于肩上,那金簪插向颈肩出,硌得一阵刺痛,倒是叫人清醒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