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修罗（二）

宛如一颗流星陨落，白昼转入黑暗，黑暗浮现光明，新星从废墟中冉冉升起。

臧小禾还是点燃了天使烛台上最后一根蜡烛，增援的到来使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将握着烛台的手直接探入了烈焰之中，皮肉在瞬间就化为灰烬，明知道有些事情哪怕得不到结果，却依旧值得他拼死一搏。

神圣的领域覆盖住了方圆百米之内的范围，明亮的咒语化为实体锁链，束缚住了白金色的“茧”，战争中唯有这一片区域安宁祥和，吟唱着圣歌的天使洒落洁白的羽毛，像是在为王的诞生献上祝福。

来了。

臧小禾能感觉到一股无上神圣的气息降临在了自己的意识之海，靠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那名伟大的存在自然接管了自主权，淡漠却崇高的意志令他根本无法反抗。

仿佛就连抬起头都会令人窒息，祂坐在耸入云端的王座上，凡人只能四肢匍匐在地，等待着神明的恩泽或是昭令。

臧小禾在梦境中曾尝试利用天使烛台抵挡炎魔的进攻，而也正是那次让他知晓了天使烛台中蕴藏的真正秘密。

这件法器的作用其实并不是拥有三次召唤天使的能力，而是一件需要以三名圣贤巅峰级别天使把守的“封印物”......当封印全部解开的时候，那位传说中的天使之王，隐匿在教廷背后的神祗，将会以使用者为坐标发动神降。

即便是在梦境中他只是背对着那位天使之王，并且利用【狄奥尼修斯之印】切断了与那片空间的联系，可神祗的烙印依旧打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天使女士的打算或许比他想的还要深......但臧小禾现在也无从多想，为了守护拉颂他不得不冒一次险，从天使之王手中借取力量。

他能感受到天穹上有一根手指点向了自己的脊背，然后那王座上的权与力便像是漏斗一样汇入了他的体内，风暴来临，他的气息忽然暴涨，像是要将他也推向那云端之上的王座！

“呵......”

天地间仿佛传来一声缥缈的嗤笑，臧小禾感觉到的当然是假象，那位天使之王自然不可能真的将自己的力量分润给他，这是“租借”，而且是代价极为高昂的单方面“租借”。

他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身上劈啪作响，传来不断崩断的声音，这是因为他的身体太过脆弱，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容器”，所以天使之力正用一种简单粗暴的手段重组他的身体，不合格的地方就推倒重建。

他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外面只能看见纯洁光辉的表面，却不知里面正在进行一场多么血腥的改造。

他的双眼爆裂，变成了两个血洞，骨头被生生抻开，断骨的缝隙生长出新的骨骼，肌肉被撕裂，而撕裂后的肌肉生出无数毛丝，然后再次对接，他的血液在无数次被冲刷和重新灌满的过程中，逐渐变成了淡淡的金色......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能让眼前这个人类在段时间内突破物种的范畴，足以承载王的力量，远远不及西蒙接受的复活仪式。

当他体内力量彻底消散的时候，也就到了这具身体该崩坏的时候了。

天使之王或许是不想亲自降临在行者的地盘上，又或是只是想借这年轻人之手杀掉那位成功复活的异神，但总之祂的决定对臧小禾来说，都是毁灭性的。

“多谢。”

空气中的风元素共振，发出隆隆的声响，他的脸再次被铁面严丝缝合，臧小禾对于这样的结局没有丝毫后悔，与神明做交易本就是如此，交易者与被交易者地位完全不对等，能得到回应，他就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

那位神祗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似乎连回答都不屑，说白了祂也只是利用了这个少年而已，大家各取所需，都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而少年也为了力量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位天使之王来的时候犹如诸天降临，走的时候却也像是高山从被踩的人身上诺开了脚。

然而祂还是留了一件东西，算是附赠品。

尽管在祂的醍醐灌顶之下臧小禾短暂地提升到了半神级别，但仅凭半神还无法打败拥有神格的摩侯罗伽的，因此他将真正的朗基努斯之枪留给了这位牺牲自己的“救世主”，算是临上战场前的饯别之礼。

臧小禾沉默地握住了螺旋之枪的枪柄，传闻里这柄神话之枪曾杀死过天主之子，拥有着类似“宣判命运”的逆天能力，而他现在要用这柄武器去杀另一位刚复活的神祗。

或许这就是这柄枪的命运，它生来就是要屠神的。

......

当白金色的茧破碎为漫天光羽的时候，所有人都目睹了伟大的诞生，那伟大的生物将近有四米之高，身披古典华丽的铠甲，就连五官也笼罩在铁面之下，身上发出甲片叩合的脆响，六对共十二只翅膀在他身后张开，只要站在那里就无需形容，因为祂就是天使之王。

虽然祂身上的波动还无法跟真正的神祗媲美，但已经是在场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存在。

与行者诡秘的气息不同，天使们对自己的气息从来都丝毫不加掩饰，或许对他们而言这种遮遮掩掩的行为是一种耻辱，他们就应该像是太阳，所到之处要么被主的光辉洒满，要么被烈阳焚烧殆尽。

“朋友，你这......”

身着黑红色袍子的行者像是被噎了一下，说实在的他刚才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就像救世主登场的时候总得整上一两局帅气的开场白，镇镇场子，没想到自己这一嗓子直接给对方喊成了天使之王。

“一起，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