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倾城心中更是酸楚了,她知道若是李绍明真的想要自己,那自己一定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可像萧主子那样的生活,绝非她想要的!想及此,她低声道:“奴婢真的不想要同王府中的女人一般,为了争斗王爷的宠爱,争一生,斗一生,到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难道王爷不觉得,这样的女人很可悲吗?”
可悲吗?李绍明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即便是在皇上尚未登基之前,李家大宅之中也从未缺少莺莺燕燕,在他的主观意识里,但凡是朱门大户中的男人,从未会与一个女人白首不相离,但是他回想着倾城方才那恳切的语气,心中却是不由得一震,萧主子的死,夏主子的胡作非为,杀害秋主子的人至今仍旧在宁王府中……一连串的事情,难道不都是与他有关吗?
如今想着,李绍明只觉得心中一片悲凉,当即微微扬声说道:“可悲?没错,她们是可悲的,但是她们没有进宁王府,就不可悲了吗?你觉得她们可悲,也许她们觉得你可悲,就好像母后,从小到大,我就看着她和各个姨娘斗,那些姨娘有的娇媚,有的聪慧,但只要母后不犯大错,就永远是正妻的位置,其实是一样的道理,在宁王府中,只要不犯大错,谁都不会有事儿,但就是怕有人心存邪念。”
话说到了最后,他的语气已经是几近唏嘘,可这话在倾城听来却像是一个笑话似的,当即她更是反驳道:“可萧主子呢?她害过了谁?可是到了最后,却依旧落了一个自尽的下场,若非是对于生活没有了信心,她又怎么会如此?”
“王爷口口声声说只要不心存邪念,不去害他人,就会一辈子安然无忧,但是宁王府中的女人对王爷来说又算什么?一个玩具,一个摆设而已,她们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她们就没有自己的情与爱吗?既然她们是一个人,就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为了这些东西去争,去夺,去抢,但是在王爷看来,她们这样都错了吗?可是在奴婢看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若是能够选择,又有谁人愿意去做坏人呢?”
这些话,从未有人对李世民说过,也从来没有人敢当着李世民说起过,不论宁王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告诉他,是旁人的错,与他一点干系都没有,但是当着今时今日,一个人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所以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倒是愣住了。
不过好在李绍明不是个不能正视自己的人,当他细细思量一番后,却发现倾城的话很有道理,当即顿了顿,这才说道:“你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不论是在宁王府中,还是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这般,贫困人家会为钱财烦心,等着家里富裕了,丈夫便会纳妾……人活在这世上,不可能说是事事如意的。”
说着,他瞥眼看了倾城一眼,这才淡淡说道:“我不敢保证我会与你白首不相离,但是我能保证的是,我会一直用真心待你。”
听闻这话,倾城却是愣住了,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我会一直用真心待你”这几个字,心里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正当她微微晃神的时候,只感觉身子被人缓缓扶了起来,两人面对着面,倾城却发现自己头一次这样胆小,连看都不敢看李绍明一眼,只是垂着头,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小心翼翼起来。
在李绍明的印象里,倾城一直都是温婉的,足智多谋的,聪慧的,甚至是带着几分狡黠的,但是如今的倾城却是头一次露出小女儿家的情态来,当即他便想也不想,一把就将倾城小巧的身子搂进怀中,炙热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背部,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一定不会。”
倾城只感觉自己的脊背紧紧绷着,根本不敢动弹,到了现在,她仍旧不知道自己到底对李绍明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态,她只知道,每次看见李绍明的时候,一颗小心脏会扑通扑通乱跳,甚至是不敢看李绍明,难道这就是昭梦口中的爱情?
她不敢想,在这个时候,她只觉得脑子里乱的很,就任由李绍明这样紧紧抱着,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倾城只感觉天渐渐亮了起来,李绍明这才将她放开,将她按到了贵妃榻上,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我稍后就会告诉王妃娘娘,将你封为主子,到时候等着你有了身孕,再将你封为侧妃。”
一儿半女?倾城只觉得这个话题远得很,如今脸更是变得通红起来,但她还是轻声说道:“王爷,不要。”
李绍明更加摸不透林鸾了,在他看来,旁的女人都会追着赶着找他要一个名分,倾城这是怎么呢?当即他顿了顿,问道:“这是为何?你是怕人说闲话吗?”
“不是。”倾城在宁王府中这么些日子,面对着那些流言蜚语,早就练就一副金刚不坏之身,如今却是长叹一口气,轻声道:“我只是担心主子,如今她马上就要册封了,若是王爷冒冒然向王妃娘娘提及这件事,怕是宁王府中定会有不少难听的话传出来,奴婢倒是无所谓,只是主子年纪小,怕是接受不了的。”主子尚未进门,身边伺候的丫鬟就进门了,这话传出去倒不像样子!李绍明点点头,紧紧握住倾城的手,恳切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依你,等着如意册封之后,我就将你迎进门来。”
倾城却是不置可否,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若说是不想,那是不大可能的,李绍明这样优秀的一个男子,怕是没有人不会心动,只是她心里的担心却远远多过于欣喜,要知道,她曾说过要永远留在如意公主身边的,若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岂不是抡起巴掌来打自己的嘴巴吗?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倾城一颗心乱的很,如今怎么也理不清楚,只是朝着李绍明轻声道:“马上天就要大亮了,奴婢该回去了。”
李绍明点点头,可是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当即却是轻声唤道:“倾城。”
倾城微微一顿,转过身来,却见着李绍明嘴角噙着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后在我面前,莫要再自称奴婢了。”
倾城脸颊又是一红,忙点了点头,这才赶紧出来了。
如今天还未大亮,倾城只身一人行走在静谧的宁王府内,只感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寒意,这种寒意,是前所未有的,之前的她只知道一心帮扶着如意公主,如意公主好了,那她便也就好了,但是如今看来,情况却远远这么简单。
她虽对如意公主衷心耿耿,但却有太多的事情瞒着如意公主了,比如她的身份,她为何会被窦皇后赶出皇宫,她今日与王爷发生的一切……想起这一切,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如今却是什么法子也没有。
要回到若惜居,必定要穿过昨晚上经过的清秋园,看着满园的梅花,她的心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这一刻,她不敢回去,不敢面对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如意公主,亦不敢面对将她看做亲人一般的琳琅姑姑和昭梦,如今只是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环顾着着满园梅花,呆呆发愣着。
只是再不想面对,终究还是有要对面的这一刻,终于,倾城深吸了一口气,抬脚朝着若惜居走去,只是刚走到若惜居门口,就见着昭梦站在门口左顾右盼,一见着她来了,更是叫出声来了,“倾城,你去哪儿呢?可是吓死我和琳琅姑姑呢!”
倾城瞧着她这模样,知道自己外出的事情已经是瞒不住了,这才扯出一个笑容来,轻声道:“没事儿,我方才就是出去看了看梅花,不打紧的,怎么,琳琅姑姑也知道了这事儿?主子知道了吗?”
“主子还不知道,方才就是我见着你没起来,打算去你屋子里叫你,结果你不在,所以我着急了,告诉了琳琅姑姑一声,琳琅姑姑也说兴许你是出去逛一逛,叫我在门口等着便是了。”昭梦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松懈了些,只是当她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却发现倾城的颈脖间却出现了一个伤口,当即她松懈的心顿时又悬到了嗓子眼,当即更是忙问道:“这是怎么呢?怎么弄伤呢?”
倾城用手轻轻碰了碰那伤口,只觉得疼得厉害,当即脖子一缩,忙将手挪开,轻声说道:“昨晚上我回屋子的时候没看清楚路,摔倒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你别担心。”
昭梦从来就对倾城的话深信不疑,如今更是这般,她像是之前一般,紧紧挽着倾城的手朝着若惜居里头走去,只是她没有发现,倾城嘴角的笑容却已经有几分牵强了。
这几日,若惜居中倒也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除了如意公主前去给王妃娘娘请安行礼,大家倒也相处得其乐融融,只是越静谧,倾城倒是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总觉得这种静谧之下藏着一种暗流,即将涌动。
果不其然,一日中午的时候,倾城伺候了如意公主午歇,刚一出门,就见着安玉急急忙忙走来,凑到了她的耳畔,轻声说道:“苏主子约你今晚在后山见面。”倾城瞥了安玉一眼,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安玉也是苏主子的人,不过既然苏主子要见自己,那自己去便是了,既然这般,也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想及此,倾城点点头,轻声说道:“好。”
没有一个字废话,见状,安玉悬着的一颗心也松懈了下来,她跟随着苏主子多年,早已深受苏主子信赖,要不然也不会借着王妃娘娘之手被派到若惜居来,原本苏主子也打算在如意公主册封之后再动用倾城这颗棋子的,但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眼瞅着敏主子越来越猖狂,苏主子却是等不下去了。
倾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一步步朝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将安玉这个耳目调离若惜居,又怎么在拆穿苏主子真面目的情况下又能不折损自己呢?
就这样深思熟虑了一下午,一直愁眉不展的她终于露出了笑颜,伺候了如意公主睡下之后,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静静等着深夜来临。
等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前往后山山脚下,只是这儿却是空无一人,正当倾城觉得自己找错了地方,四处左顾右盼的时候,这才见着香秀扶着苏主子款款而来,今日的苏主子身着大大貂毛领子的披风,一来是为了御寒,二则小心行事,怕人将她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