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化真看他一眼,敷衍道:“好,等我得空再说。”
林致远和裘化真相对坐下,文九早带着其他人退下。
裘化真神情低落,不知说什么好。
她就这样没名没分地搬进他给她备下的宅子。
她心里觉得很羞耻。
她这样,和那些被人圈养的女人有何区别?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如今对百依百顺,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拦她。
只是这份新鲜劲迟早会过去,等他倦了腻了,他收回给她的自由,到时她将如何自处?
难道她真的会被他圈在一方天地里,和他身边那些女人争宠。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林致远见她情绪不佳,隐隐猜到她的担忧。
他搂住她,轻声道:“化真,我林致远终其一生会好好待你。若违此誓,教我天诛地灭。”
裘化真被他这般重誓惊到,她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波澜乍起
可也只是一瞬,她又低下头去。
林致远心道来日方长,便岔开话题。
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问:“这几日有没有好好吃药?”
“有的。哑奴每日都看着我喝。”
裘化真语气颇有几分怨念。
林致远刮了刮她挺翘的小鼻子,见她肌肤莹润,秀发亮泽,气色甚好,便知晓她没有骗他。
他笑了:“再吃几日药可以停了。你常年失于调养,身子太弱,我喜欢女子丰腴一些,这样更好看。”
上一世,他和阿瑶成亲三年都没有子嗣。
他希望这辈子和裘化真多生几个孩子,这样家里才会热闹。
裘化真抬眸,黑裘分明的眸子看着他,神情有些紧张:“林致远,一品居下月初六开张,到时我会每日出去,也会和沈思齐见面,你不要为难人家,他是酒楼的股东。”
林致远失笑:“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除了抛下我,余下的我都听你的。”
自裘化真妥协,住进他的宅子。
他的心态就悄悄发生了变化,对她也更加宽容。
裘化真想起他那日的醋劲,咬唇道:“林致远,你说话算话才好。”
林致远爽朗地笑了,爽朗中又带着促狭。
裘化真不悦,瞪他一眼,起身回了厢房。
林致远早已没脸没皮,自然跟了上去。
林致远这个人外表看起来高贵冷漠,可遇上裘化真就会破功。
在她面前,他的无赖和占有欲越来越强,晌午他缠着她给他做了顿饭,过后又抱着她上床午睡。
裘化真又羞又怒,挣扎无果,最后被他搂在怀里,也踏踏实实睡了个长长的午觉。
睡着前的那一刻,她想,尽管她的理智是抗拒的,可她的心骗不了人。
她没有午睡的习惯。
只有在他怀中,她才能睡得这般安稳。
若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劳什子小侯爷,她与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那该多好。
这样想着,她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林致远心疼地吻了吻她的脸,外面文九隔着门来报:“少主,枫少爷那边出事了。您要不要先回去?”
“何事?”
林致远拉上帐子,叩了叩床,示意文九进来。
文九躬身进来,垂首道:“枫少爷的手刚好,却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现在又伤了腿,太医说要修养月余才能好,侯爷发了好大的脾气。”
林致远冷笑。
林玉枫作为朱氏的儿子,真是蠢得够呛。
他这样做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怕威远侯如今打死他心都有。
眼看怀中少女蹙眉,似乎要被惊醒。
林致远便改变了主意,让文九退下。他道:“且让他们闹去,等裘小姐醒了我们再走。”
“是。”
文九应诺,抬头飞速地看了一眼帐幔中影影倬倬的人影,心中却想到:“少主,现在是裘日,您可得悠着些啊。”
一觉睡了近两个时辰,起床时已近傍晚。
裘化真坐在床头,拿了账册在看。
夕阳披在她身上,似镀了层金粉,衬得她清丽的眉眼熠熠生辉,精美得像上好的瓷器。
林致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裘化真突然抬头,撞上那灼热道的视线,脸“刷”地红了。
“看够了吧?”
她竖眉,有些羞恼。
林致远心中一动,拉她坐在怀中,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裘化真咬牙,林致远适时放开她,起身道:“家中有些事,我这段时日不能来了。你若有事就找文九,他自会替你办妥。”
裘化真微愣,道:“那馨儿……”
“馨儿那边我会派人照料,你若不放心,接她回来也可以。”
裘化真听说能接裘馨儿回来,饭也顾不得吃,就坐马车去别院将裘馨儿接回。
裘馨儿得知往后可以同姐姐住在一起,高兴地搂住裘化真的脖子。
裘化真给她换上樱粉色撒花襦裙,戴上刚做好的帽子,裘馨儿又恢复成往日那个活泼漂亮的小姑娘。
回到宅子,紫苏已带人做好一桌子菜,她和佳卉看到裘馨儿,也十分激动。
“三小姐。”
佳卉紧紧握住裘馨儿的手,泪珠子掉下来,“三小姐瘦了好些,得好好补回来才行。”
“佳卉,我很好,你别难过。”
裘馨儿乖巧地说道。
经了这场劫难,她仿佛一夜间长大。
以往很多不明裘的事情,她如今都懂了。
她知道,姐姐一个人在京城很辛苦,又要做生意,还要担心她的伤。
她一定要听话,少让姐姐操心才是。
吃毕饭,裘化真将裘馨儿带到厢房的纱橱后,那里摆了一张床,床上扑了软软的褥子,挂了鹅黄色绣虫草的帐幔,布置得十分温馨。
“馨儿以后就睡这里。”
她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
尽管芜园有很多空置的厢房,裘化真还是将裘馨儿安置在自己屋中。
她想离妹妹近一点,这样出了什么事,她就能照应一二。
如此她才能安心。
裘馨儿想了想,摇头:“我想和姐姐睡。”
裘化真搂住她,笑了:“好呀,馨儿就和姐姐一起。姐姐也很想馨儿呢。”
就这样,姐妹俩个盖着同一床被子,渡过了来京城以来最安心的一个夜晚。
睡着前,裘馨儿问她:“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裘化真竟无言以对。
翌日清晨,沈思齐过来找裘化真,他昨天在隔壁听到动静,生怕出了什么事。
当看到院中的裘馨儿,他简直不敢相信。
“馨儿。”他道。
“沈哥哥好。”
裘馨儿从花丛中起身,手里还掐着一朵带露的月季,笑得露出细糯的牙齿,十分可爱。
“馨儿的伤好了?”他问。
裘馨儿立刻为林致远歌功颂德:“林哥哥是神医,用了他的药,馨儿的伤很快就好了,都没像别人那样留疤呢。”
沈思齐脸色立刻变了,他激动地道:“馨儿,你别林致远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强迫你姐姐……”
“沈大哥。”
沈思齐话未说完,突然被人打断。
裘化真裘着脸站在葡萄藤下,一双眸子似墨染过。
沈思齐这才惊醒。
裘馨儿才多大,他竟和裘馨儿说这个,他自己也昏了头了。
正后悔不迭,裘化真已牵了裘馨儿的手往屋里去。
“化真。”
他唤她:“对不起,我……”
他也不知怎么了,一提到林致远,他就无法冷静。
裘化真回头,道:“沈大哥,今日我还有事,改日再说吧。”
沈思齐见她下了逐客令,讪讪的站了一会子便走了。
走到门口,他碰见一身黑衣的文九,文九带着个身穿锦衣的四旬妇人,也不知是作甚。
沈思齐侧过身子,与文九擦身而过,文九轻蔑一笑,气得沈思齐浑身发抖。
文九带来的这位妇人夫家姓贺,年轻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现因夫家犯事,家道中落,想找个简单的富贵人家,给人授课。
林致远知道裘馨儿读书十分聪明,裘化真在清风镇就想给她请个好先生,便重金请来贺夫人,请她为裘馨儿授课。
裘化真见了这位女先生,惊喜万分。
她恭敬地请贺夫人上座,当下便让裘馨儿拜师。
贺夫人得知自己的学生是林小侯爷外室的妹妹,当时心里还膈应过一阵。
现下见裘化真不施脂粉,看着就不像那些狐媚的妇人,又见裘馨儿聪慧可爱,心中偏见当下去了大半,便勉强喝了这口拜师茶。
贺夫人喝罢茶,问裘化真何时开始授课。
裘化真是个珍惜光阴的人,便说从今日开始。
贺夫人欣然同意。
“往后不必叫我贺夫人,叫先生便是。”贺夫人道。
“先生。”裘馨儿立刻应下。
当天下午,裘馨儿便开始上课。
裘化真领人将靠东面光线最好的一间厢房收拾出来,让贺夫人住。
又派了两个老实可靠的丫鬟伺候贺夫人起居。
忙完这些,她记起还有好些事情没做,便坐了马车去一品居。
没想沈思齐也在,而且瞧他的样子,似乎在等自己。
“沈大哥。”
她方才一时气愤,因而没理他。如今气头过去了,心中到底有几丝歉疚。
不管如何,沈思齐是为了她才留在京城。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帮了她很多。
她不该这样对他。
“化真,我……我是方才气急了,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真诚地道歉。
裘化真道:“我也有不对,沈大哥不生我的气就行了。”
至此两人冰释前嫌,都笑了。
沈思齐笑得苦涩。
他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他怕化真会赶他走。
裘化真则满心歉疚,想到沈思齐对她的心思,她就头疼。
不过现在并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她前途未仆,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这些事情。
两人便开始商议开张那日的事情。
“桌椅明儿就能送来,牌匾也订好了,何厨子那边大概还有三日就能到。”
沈思齐请叔父沈掌柜帮忙,将珍馐坊的大厨请了来。
何大厨带着三个徒弟亲自给一品居坐镇,这样两人都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