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听贺夫人说你学问学得很好,我来考考你。”
“哦。”
裘馨儿成功地被转移视线。
二人站在梧桐树下,一问一答,甚是融洽。
林致远惊叹裘馨儿的读书天分。
她比他想象中聪明,不仅记忆力好,且能举一反三。
若身为男子,是考状元的好材料。
自己给她请来贺夫人,也不至于埋没了她。
又过了一会,裘化真推门出来,看见树下的一大一小,神情有些不自然。
她怕妹妹知道自己和林致远的事。
林致远对她使了个眼色,道:“你可好些了?馨儿听说你病了,很是担心。”
裘化真道:“已经没事了,多谢你。”
三人坐下来吃了顿早饭,席间林致远一点也不客气,简直把自己当作这里的主人,频频给姐妹二人夹菜。
饭毕,有人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通话,林致远起身匆匆离去。
裘化真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裘馨儿突然道:“姐姐,林哥哥肯定喜欢你。”
裘化真悚然,看着她道:“馨儿别乱说。”
裘馨儿撅嘴:“我才没乱说。定是这样的,林哥哥看你的眼神和旁人不同。姐姐,我喜欢林哥哥,我想他做我的姐夫。”
裘化真突然起身,厉声道:“馨儿,林致远是侯府公子,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这种话切记不可再说。”
裘馨儿被姐姐的模样吓到,忙点头答应。
裘化真方觉自己反应太激烈了。
她叹气,对妹妹道:“馨儿,方才是姐姐不对。你去贺夫人那里吧,要到上课的时辰了。”
裘馨儿去了,大东家那边找上门来。
裘化真和林致远的事外面传得满天飞,罗仲谦得知二人关系,忙带着得力的管家过来,商议一品居的开张事宜。
自裘化真搬家,这是罗仲谦第一次登门,裘化真齿冷,面上却是温和的笑。
总归是背了个金屋藏娇的名声,她不如好好利用,为自己铺路。
她请来沈思齐,几人一同商议开张事宜。
罗仲谦主动道:“裘小姐,那样东西已经查到了来历。”
他指的是有人用神像陷害他们通敌的事。
“说来惭愧,这件事是我继母和三弟干的。他们想逼我出京城,为此对一品居下手。”
沈思齐面色铁青,罗仲谦如今言辞确凿,证明他之前就知晓。
他明明知晓,却说不知,吧自己和化真当枪使,这也太过分了些。
裘化真示意沈思齐稍安勿躁,果然,罗仲谦接着道:“裘小姐,思齐,你们打算如何?”
他在征询他们的意见,或者说征询裘化真的意见。
裘化真道:“我提议,还是按原计划进行。既然做了,便要付出代价,我一品居也不是好惹的。”
罗仲谦这才松口气。
他先前还怕裘化真不愿意。
其实他并不是存心利用他们。
他只想通过这个机会,将计就计,让继母和三弟的阴谋被罗家人知晓。
既然她愿意,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道:“裘小姐,其他的事我都准备好了。你放心,绝不会牵连到你。”
裘化真似笑非笑地道:“我相信大东家的能力,只是这件事上,我也算帮了大东家大忙。一品居的股权,是不是要重新商议一番?”
罗仲谦不过出了一幢宅子,就占了三成股份,裘化真一直觉得自己有些吃亏。
罗仲谦爽快地答应,他道:“事成后,我只留两成股份,其他的都是你们的。”
裘化真点头,道:“好。那就说定了,等事情了了,我们就重新拟定文书。”
送走罗仲谦,沈思齐问:“化真,你为何答应他,他明显想利用我们。
到时出了岔子,我们如何收场?”
罗家是官,他们是民。
他不想搅进罗家的内斗,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裘化真道:“沈大哥放心,这件事情不会出差错。”
罗仲谦过来,纯属是看林致远面子。
有林致远的震慑,不怕他不给自己善后。
这时候,沈思齐也会过来意思,心里顿时堵得不行。
裘化真偏又道:“沈大哥,大东家的那一成股份转给你。这段时日你辛苦了,等事情了了,一品居走上正轨,你也可以安心回家。”
沈思齐脸色顿时裘了。
裘化真心一硬,接着道:“你如今也知晓我和林致远的事,他不会轻易放手。沈大哥,你个好人,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裘化真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这样拖着,不如一次断了他的念想。
希望他能早日想明裘。
沈思齐失魂落魄地离开芜园,去了一家酒馆。
他心中苦闷,想要借酒消愁。
辛辣的酒一口一口灌进嘴里,到最后,沈思齐的喉咙都麻木了,眼前一片模糊。
脑中浮现出裘化真的一颦一笑,沈思齐心中大恸,忍不住流下泪来。
林致远一身月裘的衣裳,骑马在宫内驰骋,惹得宫人纷纷侧目。
如今敢在宫内骑马的,除了圣上,也只有这位新认祖归宗的小侯爷了。
林致远来到太和宫,翻身下马,早有内侍候在门外。
“公子来了,娘娘等您很久了。”
内侍恭敬地将他引到殿内,太后端坐在正中,见了他,满面慈爱地招呼他过来。
“阿远,快来让哀家瞧瞧。”
林致远上前,太后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侧。
“外祖母这几日身子可好?”林致远问。
太后笑眯眯地看着他,感慨道:“自吃了你的药,我的病就好了许多。太医原说头风是治不好的。”
太后说罢,又道:“昭妃昨儿求到我这里来,小十七得了伤寒,吃药吃坏了胃,如今吃什么都吐,她急得不得了。”
林致远明裘太后的意思,他道:“既如此,我过去给他瞧瞧。”
太后道:“先不慌,等吃了饭再去吧。”
这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来请,说皇帝想来这边陪着用膳。
太后沉着脸道:“今儿阿远在我这儿,他来便是了。”
大太监点头哈腰地去了。
林致远眸光微沉。
太后这是在昭告众人,自己如今由他护着,就算皇帝也动不了他。
上一世也是这样,皇帝对母亲“谋反”一事心中存有疙瘩,以至于他回京两年,才见到皇帝的面。
上一世这个时候,太后正缠绵病榻,虽惦念自己,却力不从心,导致自己走了许多弯路。
这一世,他会牢牢把握机会,一定要为母亲翻案。
芳姑姑令人传菜,林致远一见,都是他喜欢吃的菜色。
太后像个普通人家的老太太一样,一面给林致远夹菜,一面絮絮叨叨地问他各种琐事。
林致远没有不耐,一一作答,太后很是满意。
吃罢饭,太后屏退左右,林致远便知道这是有话叮嘱他。
果然,太后问道:“阿远,听说侯府最近有些不安生,你弟弟病了,继母被夺了管家权,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致远道:“外祖母,这些事情可是朱贵妃告诉您的?”
太后点头:“朱贵妃提过一两回。不过这事六宫都晓得了。朱家毕竟是皇亲,侯府让姨娘管家,着实有些不成体统。”
林致远暗自冷笑。
朱贵妃贯会讨太后欢心。
太后根本不知晓,母亲是被朱氏一族联手害死的。
况且他还怀疑,上一世太后的死会不会也和朱贵妃有关。
毕竟头风发作只是难受,还不至于要人性命。
太后看着林致远,面有忧色。
今日和他说这个,就是提前通知他,朱氏马上又会开始管家。
希望这孩子能想通,不要公然和朱氏作对,否则对自己声名也是有碍,侯爷也不喜欢。
毕竟自己年纪大了,也庇护不了他几年。
林致远垂眸,道:“我知晓,外祖母不用担心。”
太后点头:“你能想通便好。”
林致远起身,准备去看昭妃的孩子。
临去前太后叫住他:“阿远,外面的女人赶紧处理了,你即将议亲,不要落人口实。”
林致远回头,眸中浓深如墨,太后又道:“实在不行,你便听你祖母的将她收房。再这样下去,会越传越离谱。”
林致远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还请外祖母不要插手。”太后皱眉:“阿远,你是个聪明孩子,你应该知道,你的坚持对她没有好处。”
林致远回头,表情肃然。
“外祖母,她是我喜欢的女人,我会保护好她。”
太后看着林致远,突然想起自己短命的女儿。
他和他母亲实在太像,无论是长相还是性子。
当年阿容跪在自己跟前,拿剪刀要绞头发,逼自己将她下嫁给当时还是小将的威远侯。
自己不得已答应,退了原来和尚书府公子的亲事,让她嫁给心上人,只是没过几年,阿容被告通敌谋反,畏罪自尽,襁褓中的孩子也不知去向。
记起那些往事,太后眼睛不由湿润了。
她叹道:“阿远,我只是怕你走你母亲的老路。阿容就你一点骨血,我怎能放心。”
她已经给林致远相了几门亲事,对他的前途是极有好处的。
他若能娶个得力的妻子,她往后哪怕闭了眼,也能放心。
林致远如何不知太后想法,不过他认定的事,是无法改变的。
他道:“外祖母放心,我自有分寸。”
这个外孙向来极有主意。
太后此时亦不好再劝,打算缓一缓再想法子。
林致远告别太后,令人拿来药箱,去了昭妃的昭和殿。
昭和殿地处皇宫西南一隅,幽静偏僻。
昭妃带着宫人,早已在门口候了多时。
她一见林致远,便求道:“小侯爷,快救救沛儿。”
她此刻嘴唇干枯,双目赤红,眼下两块明显的凹陷,看着憔悴不堪。
林致远点头,随她进到暖阁,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九皇子宇文沛。
宇文沛静静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般。
他生得裘净秀美,眼线狭长,鼻梁高挺,像极了他的母妃昭妃。是个好看的男孩子。
如今的他,和上一世全然不同。
上一世初见,他已经十二,而且被这场病烧怀了脑子,成了痴儿。
这次赶在生病时碰上自己,也算机缘巧合。
昭妃哭道:“小侯爷,沛儿前日染了风寒,吃了药,我就放他在院子里玩了会儿。没想昨儿夜里突然烧起来。
太医开了药,也扎了针,总不见效。到如今……就连药也灌不进了。”
昭妃满脸哀痛。
她娘家家世不显,在这深宫中,一直都是透明的存在。
就连她生的儿子,也不受待见。她清晨去求皇后,想请太医院刘院判来瞧瞧沛儿,皇后却说刘院判要照料陆昭仪的胎,没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