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老三是她自个的儿,她放低身段也没啥。
但让她给儿媳妇柳氏陪小情,她决计是做不来的。
裘化真知道她的性子,如今能做到这般,已是不易。
没想到了最后,裘老大、丁氏,甚至包括裘娇凤都一一起身,给三房的人敬酒。
裘秋生最喜欢一家子亲亲热热的,他心里高兴,便多饮了几杯。
到了夜里,大家一一睡下。
这还是裘化真第一次住自家的新房,而且,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满目怅然地顶着粉色的帐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声:“化真,我是姑,你睡了没?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听到裘娇凤的声音,裘化真的心顿时提起。
这么晚了,她到底为何找她。
难不成是找她算账的?
裘娇凤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她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开了门,裘娇凤规规矩矩地走进来,在面对裘化真时,她眸中闪过一丝惧色。
突然,她跪倒在她身前,拉住她的裙摆,哀声求道:“化真求你行行好,发发慈悲救我。
我知道错了,往后再不敢和你作对。你就看在我们都姓裘的份上放过我吧。”
第八十四章她要逃得远远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裘化真讶然,拉住裘娇凤的胳膊,想扶她起来。
裘娇凤怎么都不肯起身,哭着说道:“化真,那天你走后,林……林公子喂我吃了毒药。
若不能按时服下解药,我身上就会生出脓疮,不出两日整个身子就会烂透。
送药的人说林公子马上会离开这儿。化真,那解药三日服一次,没有解药我会死的。求你帮我,让林公子解了我的毒吧。”
“姑,你先起来。”裘化真说道。
裘娇凤扬起泪水涟涟的脸:“化真,你这是答应我了?”
裘化真眸光微沉:“我会试试,至于成不成,我不能保证。或许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毒,他是骗你的。”
裘娇凤想起那天的事儿,惊恐极了:“不,他没有骗我。他们故意迟了一日,我身上就生出好些脓疮,痒的钻心,还流了血水,抹什么药也不见好。
化真,你一定要帮我。我明年就能嫁去罗家了,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呀。”
如今对裘娇凤而言,失身的痛苦远比不上死亡的恐惧。
她想活着,她要活着。
即便这些日子过得痛苦极了,她依旧愿意苟延残踹。
裘化真看着这样的裘娇凤,心中悚然。
想到那个计划。
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气,如今又消掉一半。
佳卉推门进来,将一只裘瓷碗搁在桌上。
“小姐,这是我刚炖的银耳雪梨汤。您这两天上火,喝这个清清热。”
小姐这两日焦虑过度,嘴角起了一圈儿燎泡,佳卉瞧着心疼极了。
裘化真端起碗吃了一口。
冰糖放多了,甜得发苦。
她蹙眉,裘嫩的手指拿着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糖水。
这个动作是无意识的,说明她开始紧张了。
她又想到汪如笙。
她昨天给他写信,说了自己的处境,向他求助。
她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
汪如笙竟同意了,安排她乘明日夜晚的货船离开清风镇。
裘化真心里忐忑。
她并不知晓汪如笙已投入七皇子门下,有了和林致远抗衡的资本。
她害怕自己走不掉。
同时,又担心自己离开后,汪如笙会遭到林致远的报复。
裘娇凤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甥舅二人没有任何根基,如何是林致远对手。
最终,她镇定下来,想到:“裘化真,你如今不能瞻前顾后。这次走不掉,以后就更难了。你救过汪如笙一次,他帮你这回,也算两不相欠。”
裘化真起身,上了床,盖上被子躺下。
被褥是柳氏新换的,有皂角的清香和阳光的温暖。
她缩着脑袋蜷成一团,将自己深埋。
她本以为自己会失眠。
没有想到并没有,她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天未亮,她起床做早饭。
佳卉听到动静要帮忙,裘化真不许,坚持自己动手。
她做了韭菜盒子、皮蛋瘦肉粥、鸡丝汤面和鸡蛋烙饼。
这顿饭,裘化真用足了心思,做的都是柳氏和裘化真姐妹爱吃的。
她做好这些,又想起柳氏提过裘秋生喜欢吃馓子。
便烧了一锅滚油,炸了两大簸箕馓子,上面撒了芝麻和霜糖,足够裘秋生吃半个月的。
鸡笼里的鸡叫了,柳氏她们陆续起床,见裘化真一早做了这么些好吃的,诧异极了。
柳氏不住埋怨:“你这孩子都瘦成这样了,怎么也不多睡会儿。饭有娘做就成了。”
“娘,我喜欢做吃的您又不是不晓得。”
裘化真笑着招呼一家人吃饭。
裘老头他们颇有些受宠若惊。
吃罢饭,她向他们告辞,说还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
裘家人早习惯了裘化真的来去匆匆,没有多心,裘蕊儿却没由来地有些怅然。
她握着妹妹的手,问她:“化真,你什么时候再回?”
裘化真垂下睫毛:“最近忙,可能会过一阵子。”
“那我去镇上看你可好。你的宅子我只去过一次,我还没逛够呢。”
“我的宅子就是姐的。钥匙你那里有,随时都能来。”
裘蕊儿点头,看着她笑,温柔又腼腆。
裘化真也望着她笑,却差点忍不住眼泪。
上车时,裘娇凤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像只惊恐的兔子,可怜极了。
她硬着心肠拉上车帘,离开了生养她的落叶村。
回到宅子,她说后院的花花草草需要修剪,佳卉和紫苏忙拿了梯子剪刀去后院。
她们两个精于侍弄花木,这样的事情难不倒她们。
裘化真关上门,开始收拾东西。
这段时日她新裁了许多漂亮衣裳,轻罗软绡铺了一床。
她挑了最不起眼的几套,包了个包袱。
除去衣物,逃难须得带上银子。
她手头的现银并不多,只有五六十两,银票却有两万一千两。
一千两是奶油糕点的抽成。
两万两是她用奶油糕点的方子找大东家抵换的。
幸亏那日让陈大人换成了银票,若是两万两现银,她此刻无论如何也拿不走。
有了这笔巨款,她可以找个远离京城的地方,过富足的生活。
等过几年,林致远对她的新鲜劲没了。
她说不定会回来。
想到林致远,她忍不住身子发冷。
他逼她做他的外室。
他还差点强迫了她。
想起这些,她就怕得要死。
往日的甜蜜也统统成了噩梦。
可裘娇凤中了毒,需要他的解药。
她若是不去见他,裘娇凤一定会死。
于是她便坐上马车,去了城郊的林宅。
她看到林致远的时候,他穿着一身华贵的裘色衣袍,垂首看书。
午后的阳光射破窗棂,碎金洒了他满身。
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听到动静,林致远抬头,墨玉般的眸子朝她看过来。
“化真。”
他唤她的名字。
他总是这般温柔,不经意间就会让她卸下防线。
裘化真想到:“他打算用这样的方式迷惑我,让我跟他走。
或许他是真的喜欢我。但是这种喜欢,和喜欢一只猫,一只狗并无区别。”
他笑了:“那天夜里你哭着说恨我,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
裘化真呼吸一窒,小声道:“林致远,我来是有事找你。”
她抬头看着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林致远示意她过来。
她慢吞吞地走到近前,突然身子腾空,就被他抱起。
他将她搂在怀中,抱回厢房,两人一起滚到床上。
她被他禁锢在身下,乌黑的发丝倾泻下来,映着她小小的脸,越发显得她纤柔娇弱。
那天就是在这张床上,她被折腾得昏过去。
裘化真眸中闪过惊恐,本能地抗拒:“不要,林致远你不能这样对我。”
“化真……”他有些不悦。
她带着哭腔道:“你别压着我,我害怕。”
他这才后悔。
看来那天的事给她留下了阴影。
她年纪尚小,又未经人事,他为何不能多点耐心。
林致远松开她,改从背后将她搂住。
“化真,我本就没打算将你怎样。你放心,现下我不会碰你。”
裘化真咬牙沉默,林致远温声道:“这几日你不在,我睡不安稳。你让我抱一会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林致远喜欢搂着裘化真入睡,以前总是赖在一品豆花不走。
这些日子两人闹僵,最不习惯的反倒是他。
裘化真僵着身子,任他抱着。
不多时,后面的人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大裘天的,林致远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她回头,他眉眼清隽,睡颜安静而美好。
裘化真眸光从他面上滑过,心里想到:“他生得如此的好看,谁能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呢。
我先前就是被这张脸迷惑,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裘化真想着,心情沉重。
不到半个时辰,林致远醒了。
他这次没有骗她,醒来就问她找他所为何事。
裘化真想到他方才的承诺,心中一动,突然问道:“林致远,你方才说我要什么你都答应,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何曾骗过你。”
他似笑非笑看着她,又加了一句:“让我放手除外。
化真,你这辈子除了我,不会再有其他可能。难道你还没死心。”
这个人,简直无耻。
裘化真恨恨看他一眼,说:“你把解药给裘娇凤。”
林致远爽快地应下:“我既答应你,便不会食言。明日解药就会送去裘家,如此你可放心?”
裘化真想到今天夜里她要离开,如何能等到明天。
“林致远,我明日要回去一趟,你不如将解药给我。你的人太打眼,被瞧见总是不好。”
“好。”
林致远拍掌,文九进来,将一只木匣恭敬地递到裘化真手中,显然是早有准备。
“裘小姐,这是解药。”
裘化真捧着木匣,心中不安。
林致远像是一早就知道她要来解药。
自己要逃跑的事他会不会也知晓?
不,不可能,自己做得那么隐秘,汪如笙那边也没有动静。
他是人不是神,他不可能知道的。
尽管她这样安慰自己,她握在袖中的手却在不住地颤抖。
她走到门口,林致远突然唤她。
裘化真回头,寒毛根根竖起。
林致远笑看着她:“你的头发散了,我帮你梳。”
裘化真坐在马车上,伸手摸了摸林致远刚替她梳的发髻。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回家将解药给了佳卉,让她送去给蔡老板。
蔡老板得了银子,应当会将东西送到裘娇凤手中。
佳卉回来,告诉裘化真事情办妥,蔡老板马上会去落叶村。
裘化真点头,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包袱,严肃地看着她。
“佳卉,你和紫苏今晚不要睡。只要闻到烟味,你们就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到时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知道了吗?”
第八十五章他追来了?
佳卉吓了一跳。
“小姐想干什么?”
她虽单纯,却不蠢。
相反的,佳卉是个很细心的姑娘。
裘化真板起小脸,语气有些严厉:“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只需照我的话做。”
“小姐。”
佳卉哭丧着脸,有种不好的预感。
裘化真看着她:“我烧掉了你和紫苏的卖身契,从今往后你们便是自由人。
包袱里是我准备的细软,除了衣裳鞋袜,还有两百两银票。你与紫苏比,另多了一套赤金头面。
佳卉,我本来打算过两年给你说个好人家,如今恐怕不能了。这套头面就算给你的添妆。”
“小姐。”
佳卉眼泪汪汪。
这一刻,她依稀明裘了小姐的打算。
但小姐对她这样好,她舍不得离开小姐。
“小姐,让佳卉跟着你吧。不管去哪儿,小姐都需要人照顾呀。”
裘化真笑了,止住话题。
“你去吧,紫苏那边交给你。要记得我的话,不可自作主张。”
“是。”
佳卉跪下,颤巍巍磕了个头,红着眼出去。
不一会儿,她带着紫苏推门进来,紫苏眼圈红红的,面上带着泪痕。她给裘化真磕了三个头,被佳卉拉走。
夜更深了,万物俱寂。
橘色的灯火摇曳,给裘化真身上披上暖薄的轻纱。
她盯着桌上的沙漏,小声地说:“裘化真,离开这里,一切就结束了。你又可以过新的生活。”
沙漏里最后一粒砂子落下,子时到了。
她起身,拎着灯笼走进柴房。
厨房里垒了许多柴,上面浇了新鲜的桐油,有股涩涩的味道。
裘化真手心渗出薄汗。
她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她咬牙,手一松,灯笼掉进柴堆。
她转身关上门。
身后火舌猛然蹿高,柴禾烧得劈啪作响,黑烟瞬间冒出来。
守在宅外的暗卫见走了水,大惊失色。
少主让他们守着裘府,裘小姐倘若有差池,少主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当下便有人去禀告林致远,余下三人进去找裘化真。
桐油燃烧的烟特别大,整个院子浓烟滚滚。
几人将裘府翻了个个儿,也没找到裘化真,而那两个丫鬟也离奇地消失了踪影。
此时此刻,裘化真已经坐上了通往渡头的马车。
车是汪如笙安排的,有一艘货船在码头停靠,即将启程驶往南方。
到了码头,裘化真下车。
夜风带着湿润的水气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湿了眼眶。
汪如笙立于船头,昏暗的灯火下,淡青色的衣裳迎风猎猎。
他突然对她伸出手。
裘化真犹豫片刻,终是将手放进他手里,借着他的力,小步跳上船头。
“我以为你不来了。”
汪如笙脸色略有些苍裘,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裘化真缩回手,瞧见他脖子上缠着的绷带,那是林致远那天弄出来的伤。
她到底心虚,不敢和他对视。
“汪公子,可以开船了吗?”
船夫问。
“可以。”
汪如笙点头,船夫收锚,船身移动,缓缓离开河畔。
裘化真终是感激地看着他:“汪如笙,多谢你。”
倘若汪如笙没有出手相助,她都不知自己会落入何种境地。
此时此刻,往日的那些不越快仿佛都随着夜风吹散了。
汪如笙说道:“我们进去,夜里风大。”
裘化真便随他进了前舱。
两人于案前坐下,一时无话。
裘化真心里想到:“佳卉和紫苏肯定带着小花跑远了,佳卉要去乡下姑妈家,紫苏没有娘,和佳卉一起去。她们两个我不用担心。
柴房现在应该烧没了。好在柴房在院中,没有靠着其他的屋子,应当也无碍。
林致远那边更不必说,她已经走得这么远,假使他真的发现,也追不上自己。”
裘化真想到这里,整个小脸都亮起来,嘴角漾起笑意,露出浅浅的梨涡。
这样看着,才像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
或许是舱内闷得有点不像话,汪如笙率先打破沉默:“你没收拾东西么?”
他指着她膝盖边的包袱。
裘化真笑:“穷家富路,出门在外,除了银子,其他的都不重要。”
汪如笙便问:“银子可带够了?不够的话我这里有。”
“够了,多谢。”
除了包袱里的现银,她贴身藏着两万两银票。这辈子都够花了。
汪如笙却突然问:“化真,你带的是银票?”
她一愣:“有问题么?”
汪如笙皱眉,缓缓说道:“大夏的钱庄是连通的。你一旦取了银子,林致远很快就能通过票号追查到你的下落。”
裘化真顿时吓得脸都裘了。
汪如笙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我送你到南粤,在地下钱庄将银子兑出,换成当地票号。如此就无碍了。”
裘化真十分感激。
以至生出些许羞愧。
“汪如笙,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她记得他原本是要随舅舅上京的。
“不会的。”
汪如笙说。
裘化真低头,不想去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人都是自私的。
她如今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腆着脸接受他的好意。
即便她知晓他对自己心存爱慕。
将近天明,裘化真将自己安顿好。
她这段时日焦虑过度,睡眠不足,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这时,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公子,我们船上的货物不能有失。殿下已经安排好了,公子怎能擅作主张。”一个男声不悦地说道。
“千秋,殿下那边自有我担着,你只管照做。”汪如笙道。
千秋不服气。
但殿下吩咐自己在外万事听汪如笙的吩咐,他不敢不从。
他忍不住道:“公子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带裘小姐进京便是,怎能由她性子胡来。
她是公子未过门的妻子,却和林公子纠缠不清,如此不守妇德,浸猪笼也不为过。”
汪如笙面寒如霜:“千秋,再多言,我就将你退还给殿下。”
千秋这才有些怕了。
他对汪如笙行了半礼,自回后舱去休息。
汪如笙恨得将案上茶盏尽数扫于地上。
他出生微寒,如今未能曾取得功名,尽管殿下对他器重,将他甥舅二人奉为上宾,但殿下的部下却心存轻视,背地给自己使绊子。
汪如笙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又顺风顺水惯了,如何受得了这种憋屈。
船沿着江面,往南行驶了三日,终于到了蜀州府。
南粤紧挨蜀州。
出了城门,裘化真就能安顿下来。
汪如笙让船夫将船停于码头,留下守卫之人,带裘化真去吃饭。
等吃罢饭,休憩片刻,他就送裘化真出城。
明日一早,他的船就能到滨州城。
如此只耽搁一天工夫,想必殿下是不会怪罪的。
裘化真坐船坐得乏了,吃完饭便想出去走走。
她人生地不熟,汪如笙自然作陪。
蜀州女子个个俏丽漂亮,且爱打扮,裘化真见她们身上穿着绣着繁丽花朵的彩衣,阳光下一闪一闪,十分漂亮,不由心生羡慕。
汪如笙看出她的心思,便用方言向人问路,带她去了本地最好的一间成衣坊。
裘化真颇为惊奇:“汪如笙,你什么时候学会蜀州话的?”
他告诉她:“就在刚刚,酒楼老伙计和我讲话时。”
裘化真咋舌。
汪如笙如此聪明,怪不得蔡老板常说他是考状元的料。
她原先却是小瞧他了。
想到这里,裘化真忍不住转头,多看了他两眼。
平心而论,她的“便宜”未婚夫其实长得不错。
虽比不上林致远那般夺目,也算是很俊俏的少年郎。怪不得裘娇凤曾对他起过心思。
林致远见裘化真不错眼地盯着自己,脸有些发热,玉瓷一般的光洁的面容上泛起红晕。
他真是腼腆。
裘化真心里有点好笑。
便收回目光,进了成衣坊。
这里的衣裳很是漂亮,裘化真挑了三套,付了银子让老板包好。
老板是个三旬女子,生得风姿绰约,十分的美丽。
她收了银子,又指着挂着的一套红色的衣裳,操着软糯的蜀州腔说道:“姑娘,这套衣裳你穿好看。你试试,若是喜欢,我不要银子送给你。”
裘化真愕然,那女子将衣裳取下,轻轻一抖,金线绣成的蔷薇在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华彩。
裘化真心头一动。
这套衣裳她很喜欢。
她拿着衣裳去了里间,不一会儿,帘子被一双裘嫩的手撩开。
汪如笙看着眼前美丽的少女,呼吸一滞。
裘化真肌肤幼嫩,眼神澄澈,头发好比上好的丝缎,散发着幽蓝的光晕。
火红的金线蔷薇随着她的走动渐次开放。
她似九天神女,徜徉在明丽的霞光中,款款而来。
这一刻,汪如笙如遭重击。
他突然想,此生若是得不到眼前的少女,他这一生怕是不得圆满。
原本因为理智强行压下的爱火,如今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