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后是一座圆形地宫,宫中没有照明器具,却并不黑暗,反而有一种柔和的光芒在墙上流动,那光源十分巧妙,照亮地宫的同时,也使得来人脚下看不到半点影子。
地宫的石壁『色』泽纯白,石块间契合严密,几乎看不到半点缝隙,只是年久失修,有的地方还是出现了风化剥落的痕迹。石壁上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文,有些像经书里的符篆,哪吒尝试读了一下,却一个字也看不懂。
地宫中央是一座石台,石台上摆着一块形似日晷的圆盘,只是没有晷针,也没有时辰节气。
圆盘微微倾斜,恰与黄道重叠,上面铺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金箔,透过金箔,可以清晰看到圆盘上的暗红纹理。金箔上有镂空飞鸟逐日图,比青铜门上的浮雕精美许多。
看着金箔,哪吒脑中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倘若阳光照在上面,会是怎样一幅晶光璀璨的景象?
抬头一看,登时倒吸一口冷气。
穹顶上方是一片宛如实质般浓稠的黑暗,黑白两『色』泾渭分明,将地宫一分为二。
黑暗正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向下蔓延,里面似乎蕴藏着一股无形引力,使得靠近它的石壁略微扭曲。
哪吒打了个响指,指间窜出一团明火,继而轻轻一弹,将火焰送了上去。
外焰甫一接触黑暗,突然消失不见。
哪吒瞪大双眼。火光丝毫没有减弱,黑暗依旧浓稠阴郁,但外焰确实不见了。
催动灵力,欲收回火苗一探究竟,谁料火苗根本不受控制,继续缓缓上升,随后,内焰、焰心也逐一消失了。
不知不觉间,他飞了起来,伸手向穹顶『摸』去。就在手指即将触碰黑暗的时候,脑中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别碰它!”
与此同时,杨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
他如梦初醒般『揉』『揉』眼睛,问道:“杨大哥,我怎么了?师叔他们呢?”
“他们在青铜门外,只我们两个进来了。”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杨,是你吗?过来让我看看。”
说话的是一只羊首狮身、鹿蹄狐尾,『毛』『色』雪亮,背生双翼的灵兽。它摇摇晃晃走了两步,突然跪卧在地,微微喘气。
杨晋迟疑片刻,走到灵兽面前。灵兽艰难抬头,暗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前辈认得我父亲?”杨晋问道。
“原来是杨的孩子。太像了,实在太像了……”灵兽踉踉跄跄起身,用额头的犄角轻轻触碰杨晋的脚面,“吾名为白泽,神田之沼的守护者。”
杨晋震惊不已。眼前这头年老体衰,行将就木的灵兽,居然是能洞察世间之理,通达万物之情的白泽!
白泽道:“能进入这青铜门,说明你我有缘,孩子,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杨晋喉头一紧,什么也说不出。
白泽略怔了怔,用犄角触碰他的胸口,突然大笑不止:“杨!三千年了,昊天还是如此怕你,哈哈哈哈……”大笑过后,又是一阵喘息,灵兽再次卧倒,一动不动。
杨晋蹲下,将掌心覆在白泽头上,试图向它体内输送真气。
白泽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没用的,我老了,寿限将至,法力也所剩无几,无法替你解开昊天的封印……”抬头看了一眼无尽的黑暗,继续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问罢,你想知道什么?”
杨晋不假思索道:“如何解不死『药』的毒?”
哪吒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心道:“无论做什么,杨大哥总会替我着想,我……”
“无可解。”
白泽的回答宛如三声闷雷,震得哪吒脑中嗡嗡作响,他的心陡然一沉,脸『色』变得惨白。
“杨大哥,这个问题到此为止,问些关于你自己的罢。”制止杨晋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后,他失魂落魄的走到一边,用手撑住墙壁。
无可解!苦苦找寻了八百年的答案,居然是“无可解”!难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变成“它们”……
之后杨晋问了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而是将头深深埋在两臂之间,直到杨晋从身后抱住他,他也没能留下一滴眼泪。
“白泽前辈说的‘无可解’,只是现在,不是将来,事情总会有转机。”
“真的?”
“真的。这世间本就充满变数,我的父族从未炼过什么仙家道法,却能追逐日月、撼动天地,如今拥有这种能力的人,都成了神,还有什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