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清晨,日与月的光辉交融在一起,寥落在云雾深处,丝丝缕缕洒满在小木屋上。屋内的油灯明了又灭,灭了又明,门框上沾染的血迹已然凝干,仿佛一片片紫红的小花。萧如瑟迷迷糊糊间,仿佛是睡着了,却又似乎听到庄严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便在这时,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吹散了弥漫山谷的浓雾,吹得油灯的昏黄灯焰摇曳欲落。萧如瑟诧然惊醒,却见庄严趴在床上,睡得正香甜。
萧如瑟看了看手表,恰是凌晨5点45分。
凉风拂过山谷,似乎带着春的希望。
经过一夜的休息,萧如瑟脚踝的肿胀略微消除,只要不剧烈奔跑,已经不会妨碍行走。萧如瑟起身,点火烧水,她和庄严都是伤病员,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咕嘟咕嘟……”
木屋内传来水开的声音,竟有些家的温馨。
迷糊间,庄严睁开了双眼,他满脸温柔地对萧如瑟说:“早啊,能够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正好。”
“吃点东西吧。”萧如瑟道:“你昨晚竟说些胡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庄严艰难地坐起身子,接过萧如瑟递来的热水和饼干,慢慢地吃了起来。好不容易吃了几块饼干,喝了一碗热水,庄严舒服地松了一口气。他真诚地对萧如瑟道:“你知道吗?其实昨夜我很害怕,我怕死,怕再也见不到父母……我不断和你说话,只是想要分散这些恐惧。我是不是很胆小?”
“不。”萧如瑟摇头道:“害怕是人类的本能,警察也是人,当然也会害怕。但是,当你站到我的身前,克服本能去挡住那颗钢珠的时候,你是勇敢的,你无愧警察的荣耀。”
庄严有些害羞,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保护人民群众生命安全是警察的职责,你也是人民群众的一份子啊。”
“只有这样吗?”萧如瑟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我是说,你不仅是人民群众,还是我的同事,我的战友……”
“同事?战友?”萧如瑟有些失望。
“朋友,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好吧,就朋友吧。”萧如瑟看着这个愣头愣脑的“大直男”,有点无计可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救援还没有来。”
“浑身疼痛,但还能扛住。给我个拐杖,应该能慢慢走动。”庄严道:“你放心吧,我对高光他们有信心。只不过,我们入山太深,他们想要找到这里,估计还需要些时间。”
萧如瑟看了看躺在一旁的林红梅,微微摇头道:“我们还能熬一熬,她估计扛不了多久了。我昨晚给她上过药,伤口很深,钢珠必须尽快取出来。我刚刚喂给她一点水,探过她的鼻息,已经命在旦夕了。救援再不赶到,林红梅估计危险了,她所知道的秘密也将随着她的死亡而化为乌有。”
庄严道:“林红梅在死亡之前说出了杨洁的名字,如此看来,她交给杨洁的那枚琉璃纽扣中必有玄机,等回到警局后,我准备仔细研究一下那枚纽扣。”
“不错。”萧如瑟道:“如今,我们只能等救援了。”
“不,”庄严摇了摇头,道:“我们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
“什么事情?”
“搜寻逃走的疑犯!”庄严咬牙道:“此人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是格斗还是反侦察能力,都远非普通案犯可以相比的。我敢肯定,就算让孙柳和他正面对抗,也绝非对手。”
萧如瑟同意道:“我认可你的看法。那人看似年轻,实则老辣,手腕的力道大得离谱,随手射出的钢珠都具有着极强的杀伤力!他只要带上足够的钢珠,简直是一架移动的机关枪!”
“对,那人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杀伤力太大了!”庄严担忧道:“他重伤之下,难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萧如瑟分析道:“他身中两枪,黑灯瞎火之下,应该不会在林子里乱窜,最佳的办法就是找个地方修养。但是,此刻天色已经亮了,他休息得也足够了,是时候逃离圭山,返回老巢养伤。”
“不错,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此人,将之抓捕归案。”
“只是……”萧如瑟疑惑道:“你伤得也不轻,不如在木屋里休息,我一个人去找他。”
“不行。”庄严坚决反对,道:“此人身上不知道还有多少钢珠,威慑力极大,我不放心你去。”
“我带上枪还不行吗?”
“你昨天已经开过四枪,目前弹夹里应该只剩下两枚子弹了。以你的枪法,确信两枪能够命中他吗?”
“你……”萧如瑟道:“哼,等回去之后,我也练好枪法。”
庄严笑着说:“如瑟,你放心吧,我们只需要锁定他的踪迹,等出了深山,有了信号,随时可以通知大部队进行拦截。你找根树枝,我撑着走,应该不会碍事。”
萧如瑟拗不过他,有些赌气地递过一根拐杖,道:“现成的拐杖,估计是木屋的前主人使用的,看着还算结实。”
庄严试了试,深吸一口气,从床上起身,探脚下地。剧烈的疼痛差点让他摔回床上,然而,长期训练后形成的坚韧精神让庄严咬牙坚持了下来,拄着拐杖慢慢地在木屋内走了起来。须臾后,庄严笑着说:“你看,这不是没事吗?”
萧如瑟看着庄严额角渗出的汗水,心里一阵酸痛,她不愿意违逆这个一心为公的男人,勉强笑道:“行吧,看把你能得。只不过,我们悄悄搜寻就行,就算发现了那人的踪迹,也不要上前抓捕。你呀,总要把功劳让点给下面的人啊。”
“哈哈。”庄严被逗笑了,道:“好,让给高光,让他来抓。那小子嚷嚷了好久,这次也让他亲手抓住嫌犯。”
“只是,这边该怎么办?”
庄严思索片刻,道:“留下信息吧,如果救援找到这里,必然会抢救林红梅的。”
紧跟着,庄严取出烧了一半的柴火,用漆黑的那边在门板上简单地写下了一行字,交代了来龙去脉。
“行了,我们快走吧。”庄严接着道:“别让那小子给跑了。”
“好。”
萧如瑟取走最后的矿泉水和饼干,扶着庄严走出了木屋。
昨天,龚英是从山谷的正北面逃走的,顺着那个方向,能够回到圭山外的路。慌乱之中,龚英仍然选择了最正确的逃生之路。
屋外有些冷,春寒料峭。
庄严的外套在给林红梅包裹伤口时染满了血,没有办法再穿了。此刻的他,穿着单薄的衬衣,背后还开着口子,突然被风吹到,冷不禁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