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古宅

“我们要往哪儿走？”唐念念和白小樱问沈眠。

我们？沈眠并没有料到她们会与她同行，可是她也并未拒绝：“我想先去后花园看看。”

沈眠就像一个出『色』的导游，而且很特别。她很显然熟知这个院落的每一个地方，跟她们娓娓道来的都是一些家常琐事，说这些的时候，就好像带朋友参观自己的家一样寻常。

就好像，她已经在这里生活过很久很久，是这里的主人一样，因为她说这些的时候用的始终是第一人称。

“我”

“我经常在这里舞剑，这棵金桂树是他在我刚来那年种下的，没想到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那是我们的卧房，以前我让人在旁边摆了个梯子，晚上他会陪我爬上屋顶看星星。一抬头漫天都是繁星，很美很美。”

“这里和从前不一样了，”沈眠四下张望着，眼里有一望既知的遗憾：“我很喜欢那些茉莉花，是我们亲手种下的，那时候我还用它们泡茶，他也很喜欢。”

唐念念和白小樱听她这么絮絮说着，如果不是知道沈眠不是平常人，大概都会觉得她有病，她们默默聆听，随她一路来到后园，沈眠在后园入口踟蹰了一会儿，才迈步走进去。

“这是卿尘的记忆吧，大概是这样。”她自顾自的喃喃说着，在那座假山前站定，仰头看着它。

她就这么默默看了许久，唐念念和白小樱也陪她站了许久。

“假山是后来建的。”沈眠淡淡一笑，回过头望着她们，眉眼是如卿尘那边的宁谧温柔：“我就死在这里，死在他的怀里。我很遗憾，也很欢喜。”

她们都无言，只是与她对望着，须臾，沈眠一声浅叹，微笑着、微笑着，一行清泪从眼中滑落：“余下的……我想不起来，真可惜。”

“大概那是不太开心的记忆，”唐念念只能这样打破沉默：“有些事情忘记了或许反而是好事呢？难得糊涂嘛，是吧。”

沈眠闻言笑了：“我大概糊涂了几辈子了吧，但我很想做个清醒的人，虽然或许那些记忆是因为痛苦才被迫遗忘的，可是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想记得它们。因为那一定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想逃避。”她伸出手，触『摸』着假山的嶙峋怪石：“这也是卿尘的用意吧，她让我走完这趟旅程，或许是想让我找回自己。”

唐念念不得不佩服沈眠的聪慧，失去卿尘的巨大痛苦尚还围绕着她，她却能保持如此清醒。

卿尘大约确实这么想，沈眠懂她。

“那么我帮你。”唐念念负手而立，对她『露』出微笑：“也算是应故友所托，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找回自己。”

沈眠面上的讶异一闪而过，似乎在下一秒就又要发出‘你是谁’这样的诘问了。

可是沈眠没有，她是唐念念遇见的这么多人中，唯一不好奇答案的一个。

“那么，谢谢了。”她如此说。

“你要怎么做？”白小樱问唐念念：“我能帮你吗？”

“你可以参与，但或许无法帮我，因为连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多少。”唐念念如实说。

白小樱叹了一口气：“接下来怎么办呢？”

“我会把卿尘唤醒，让她告诉我整件事情的原委。”唐念念转眸望着白小樱：“你没有见过她吧，你在我的手记中看过对吗？她是个很美丽也很温柔的人。”

白小樱心下颇有叹惋：“你会带卿尘去地府吗？那个可以将养灵魂的地方，之前红昭待过的那个叫什么福地来着？”

唐念念很慢的摇了摇头：“不行，卿尘是被除名的鬼差，地府不再欢迎她。”她叹息一声：“我做不到，而且我觉得……她大概已经没有回去的力气了。”

白小樱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怎样劝慰念念不要悲伤，可是想到最终或许能让卿尘了无遗憾的离开，这样的相遇也算是缘分。

“那就尽力帮助她，我们。”白小樱又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这个结论：“不要让她带着遗憾走。”

唐念念举眸望着远方，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