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好像跟人作对,石志诚葬礼的这一天,天气分外晴好。
思虑再三,白小樱还是决定去送一送他,如之前所想,白小樱并不是悲天悯人的圣母,她是只觉得即使是个陌路人,这么年轻就死去也是一件值得唏嘘的事情。更何况唐念念会陪着她,虽然是以别人都看不到的模样。
白小樱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因为她眼里的墓园比别人眼里的都要拥挤。她站在远处,看那些认识不认识的人有序入场跟石志诚做最后的告别,她心底觉得哀伤,却没有流眼泪。
邢薇没有来,听同学说,石志诚的父母禁止她来参加他的葬礼。他们口口声声说是邢薇这个狐狸精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白小樱发出了一声自己都有些吃惊的冷笑:“不看看他们儿子自己一身红『毛』,还说别人是妖精。”
然而如今,人已经不在了,她发觉自己对他的芥蒂和怨怼早已经不见痕迹了,人生那么长,她并不想把感情放在这些无用的恩怨上。
远远,一道红『色』衣衫跃入她的眼帘,在这样的场合极是不和谐。白小樱看到唐念念带着石志诚站在人群边上正对着白小樱挤眉弄眼,而石志诚还未注意到远处白小樱的存在,他盯着自己的遗体,木然的神『色』里隐有哀伤。
“前世恩怨今世了。”唐念念自顾自的说着,神『色』倨傲:“很快就去投胎了,这辈子没还清的就留到下辈子了。看够了吗?回去了。”
说罢径自朝门外飘去,尽管石志诚并不情愿,但还是不受控制的跟着她往外走。
很显然唐念念并没有带他走正道,因为很少有鬼魂这样暴『露』在阳光下,能看得出石志诚是非常不舒服的,他站在阳光底下,想躲却无处遁形。
“你生前就见不得光,现在我帮你晒晒,减轻你一些罪孽,你得感谢我。”唐念念怪笑着,冷漠的看着他在无力挣扎。
他背叛了她的好朋友,她必须力所能及的给他点儿厉害尝尝。
石志诚只觉得浑身像是蚂蚁在爬般的痒,这种感觉比他生病时好不了多少,他想求饶,却蓦然瞥见白小樱正在一旁看着他。唐念念见他惊惶的神『色』,忽而满意的笑出了声:“我记得你以前嫌弃她看到的太多,现在除了我也只有她能看到你了。”
石志诚听她一针见血的说着,有些羞惭的低下头,大滴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滴下来,阳光底下长久站着对他而言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小樱,”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嘶哑:“对不起啊。”
白小樱无言,爱恨都如过眼云烟,事过境迁的今天,她竟然觉得石志诚有些可怜。唐念念却没有那样的慈悲,他一把扯过石志诚身后的铁链,把他拽的一个趔趄:“废什么话,走了!”
白小樱眼看唐念念带着他越飘越远,那厢传来石志诚父母的哀哭,来送他的人很多,然而除此之外竟没有几个人真正为他流泪。他挣扎着回过头,无不眷恋的看了白小樱最后一眼,白小樱不愿再看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傍晚时分白小樱才回到店里,肖凯和唐念念坐在沙发上,肖凯正在削苹果,唐念念后背靠在肖凯身侧,窝在沙发上看书。见到白小樱进门,她很生气的抬头冲她说:“那个镜子卖出去了啊?”
白小樱知道她问的是那把带了铜柄的银华镜,虽是后世手工仿制,但是做工十分精良。手柄上雕了精致的花纹,细小的藤蔓绕柄而上,缠上了整个镜沿,柄身雕龙画凤,镜子背面是只不知名的兽,它仰首望月,看起来栩栩如生,皓月当空,被朵朵祥云遮住一半,清冷如水悬在上头。镜面是铜制的,看上去颇有古意,镜子工艺繁复而不繁杂,拿在手中让人不觉心生喜爱。
白小樱知道唐念念很喜欢那面镜子,但是几个月前她对一只烟斗的宠爱并不比古镜少。白小樱心知她对这些东西都没那么长情,所以有人爱不释手,她自然借此机会卖了个好价钱。
“说起来,那个来买镜子的姑娘可漂亮呢,”白小樱到屏风后面拿了几幅扇面摆在展示柜上:“年纪轻轻就很有眼光,很喜欢我的古董。”
“你巴不得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喜欢古董吧,”肖凯边回短信边吐槽。
念念扭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机:“是谁呀?”然而她显然不是真的关心这个问题,问罢之后,便又盯着书本认真读起来。
“我在高中的老师,托我休息了去他家帮个忙。”肖凯漫不经心的回答,然后把念念反手递过去的苹果咬了一口。
“我的狗眼都要被你们刺瞎了,”白小樱坐在柜台后面打开电脑,不满的说:“你们俩真是够了。”
林南越来越频繁的约白小樱吃饭,唐念念发现了这个变化,干脆拽着林南和肖凯一起加入夜市摊小分队,她很高兴又多了两个帮忙买单的人。
“你们老师还挺新『潮』的,不打电话发短信,”唐念念咽下嘴里的菜不满的看着肖凯:“我说你就不能把手机放下吗,都这样了还不忘了玩,活该你做一辈子单身狗。”
“我也觉得挺奇怪,”肖凯把手机放进口袋,像在开会一样把胳膊肘放在餐桌上:“你们给我分析分析。”
白小樱指了指桌子:“有油。”
林南噗嗤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