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最深处是知道尤小若就是自己的女儿。
可是因为对杨丽芳的憎恨无处宣泄,强行给女儿冠上了私生子的罪名。
尤小若长得太像杨丽芳了,他一看到尤小若心里就会忍不住地发恨。
没出事以前她也很爱尤小若,搬砖一天拿的工钱转身就进童装店给女儿买漂亮的新裙子。
他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被仇恨和耻辱感蒙蔽了双眼。
竟然可以对自己的女儿如此绝情。
尤正国头埋在膝盖上颤着肩哭了起来,压抑悲怆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医院过道里。
到了第二天尤小若才见了尤正国。
涂醉玉和李赞站在外面等着。
李赞手里提着白粥焦急地在医院昏暗的走道上踱来踱去。
尤正国坐在病床旁的木椅子上,不敢看尤小若。
尤小若偏过头看着尤正国低恹恹地说:“这次没能死成我很遗憾,希望在你那里就当我已经死了吧,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我在那里所经历遭受的一切,内心是永远无法原谅的。”
尤正国声音沙哑的带着哭腔:“你就那么恨我吗?”
尤小若不想再看他,把头转过去:“我不止恨你,我还恨那里每一个人,至于你,我觉得你根本就不把我当人看,我感觉自己就个是畜生。”
“对不起,对不起!”尤正国失声痛哭起来。
尤小若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也许在我很小的时候你爱过我,可是后来你所做的一切,已经彻底地淹死了那个童年的尤小若,任我如何也不可能再点燃起儿时那颗爱你的心。”
尤正国粗粝又嘶哑地啜泣着,还是重复着那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尤小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人生中最大的伤害是你们给的,那些阴暗的东西已经渗进骨髓里将要跟随我一生。”
“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再是你的女儿了,我没有对不起你,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从现在开始两清了,如果你觉得我的生命是你给的,你可以要回去,反正这条贱命我用着也挺别扭。”尤小若的语气很寡情。
尤正国站起身来沉默地走出了病房,走出了医院,坐着火车离开了霖城。
他作为一个父亲是失败的,女儿宁可不要那条命也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
满脸沧桑褶皱的男人在火车上哭了一路,不在乎车厢里别人异样的目光。
尤小若亲手切断了自己和那个家的一切联系。
没有家了,尤小若再也没有家了。
家是港湾,爱是退路,可对于尤小若而言,家是退无可退时宁可跳崖粉身碎骨,也不会去指望的地方。
所以,没有就没有了吧。
又没有谁规定每个人都要有个家,没有家的就不是人吗?
以前有家的时候她觉得无根无依靠,现在狠心斩断这一切反倒觉得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