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过来的摩诃多赤捂着口鼻,用脚尖把尸体翻过来。他插着手,嘴里啧啧有声,说:“就算没有遇见狼群,胸前的那一刀也要了他的命。”
宋寒瘫倒在地上。
她初见眼前惨烈的景象的时候,无疑是害怕的,害怕到浑身颤抖。可当她想到,眼前的这个男孩,就在三天以前,还在给她讲“九尾狐”的凄美故事,还把身体当成盾牌,护佑着她不受任何人的伤害,他的那双不算有力的手,曾经为她治疗伤残的手臂,又牵着她的手,和她共同面对摩诃多赤毫无人性的射杀。她觉得冷,觉得心疼。
他说,要孤野护着她,说要再见面。可他竟然以这种方式和她再见。怎么会?怎么会呢!
宋寒颤巍巍将那个残缺不全的男孩抱起来,小心地收进怀抱里,想给他整理一下曾经时而冷漠、时而忧伤、时而温和的面容,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僵硬冰冷的尸体。
可惜,无济于事。
水珠不住地打在他满是血和泥的脸上,也不能帮他恢复洁净的容貌。宋寒一次又一次模糊双眼,却控制不住温热的液体从眼眶奔涌而出。
她已经泣不成声。
太冷了。
如果自始至终,她只是生活在冷宫、生活在卑劣的父亲的阴影中的孩子,或许并不会觉得这么冷;可当她真切地感受到温暖的感觉的时候,才知道冷的滋味原来如此难以忍受。
她忽然希望自己有一条能给人生命的尾巴,哪怕是以命换命,她也想把尾巴割下来,送出去,去抵抗自己此时浴冰一样的寒冷。
太冷了!
打马走金陵,扬鞭碎皇城。“冤家哥哥”是这样说过的吧?他不能做到了,也不能看到了。
那么,就让她来完成吧。
于是,宋寒跌跌撞撞地埋葬了她的“冤家哥哥”,也埋葬了她忍辱偷生的可悲的命运。
当天,宋寒跪在博也面前,头颅却高昂着。她说:“我知道,丞相您想和楚将军合作,共谋天下。我愿意促成你们的合作,也愿意成为你宫中的内应。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老谋深算、阅人无数的博也,自认为从没有见过这样倔强刚硬又自信坦然的人,更何况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他甚至觉得可惜,若跪在他面前的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该多好,他定能将她培养成一个足以睥睨天下的人。
不,一点也不可惜!幸好,幸好她只是个小姑娘,否则,他必须除掉她,以免将来他自己头颅不保!
博也定定神,不再隐藏自己的野心,说:“你需要先告诉我,你能给我什么?”
宋寒说:“我?丞相还没看出来吗?我是一个绝佳的‘证人’,也是一个极好的‘纽带’。丞相若想拉拢楚将军,可以将辰妃在后宫受辱的事闹大,闹得人尽皆知才好,让天下人都知道宋天极懦弱无能又无情无义的嘴脸,到时候,指责他的声音定会如雨降下。只有这样,一直摇摆不定的楚铎辅将军才能和因为此事而记恨他的宋天极完全撕破脸,站在您的身后。到那时,宋天极就不敢再折辱我和辰妃,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成为您在后宫的眼线。如果你想通过后宫嫔妃钳制其他大臣,或者物色某位皇子,代替宋天极成为新的傀儡,我都可以帮你。”
博也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