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嫔妃惊讶于霓裳绿罗裙的美艳之时,静婉已经衣袖一扬,轻轻起舞。
一时间,看呆了众人,只想起唐朝诗人李群玉写的那首诗: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自苕。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廪风。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朔空。唯秋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董鄂静婉这一舞,虽不似惊鸿舞那般如鸿雁翱翔天空,却随着绿柳摇曳,舞姿轻盈、飘逸、柔美、自如。
一舞终了,四周观舞的人还觉得意犹未尽。
“宁儿这一舞,让朕觉得赏心悦目,可是朕从不曾见过。”福临回味其中只觉惊艳,又问出其他嫔妃也想问的话,“这舞叫什么名字?”
“多谢皇上夸奖,这舞名叫‘绿烟花如雪’。”舞毕静婉上前给福临回谢礼,“皇上应该知道臣妾的名字‘静婉’二字出自唐朝诗人温庭筠的诗词《题柳》里,而这舞名也出自那首诗里。”
“杨柳千条拂面丝,绿烟金穗不胜吹。香随静婉歌尘起,影伴娇娆舞袖垂。羌管一声何处曲,流莺百啭最高枝。千门九陌花如雪,飞过宫墙两自知。”福临一边将《题柳》吟出,一边点头道,“不错,绿烟花如雪。”
“宁嫔这一舞,本宫也觉得好看。”皇后塔拉也是看得入神,“难怪丽贵人和蓝妃一直惦记着。”
“宁嫔娘娘跳得那么好,果然如她们传的一般袅娜娉婷,嫔妾可没白惦记。”被皇后这一说,丽贵人只得笑着应付,心中却犹如嚼了腊一般涩。
“本宫倒觉得宁嫔跳得比那日还好。”富察又蓝像是不在意地说起,“只是奇怪,本宫好歹也见过不少舞姬跳舞,却从来不曾听过有‘绿烟花如雪’这一舞。”
富察又蓝这话有些过分,拿静婉与舞姬同比较。但看福临如常的脸色,静婉也不好多说什么,硬着头皮解释道。
“这是本宫的额娘请了舞姬单为臣妾设计的,故而不曾外传。”
“是吗?那董鄂夫人果真厉害。”福临点了点头随即对着侍候在一旁的姜福吩咐道,“我记得过几日张大人要去江南巡视,正好将朕前几日刚得的那玉如意让张大人带着送去泰兴董鄂府上。还有,一并带些补品送给董鄂夫人。”
“是,奴才知道了。”姜福应了,“奴才明日就交给张大人。”
听了福临的吩咐,静婉虽是吃惊,便也跪下谢恩,那御赐之物代表着皇上的恩宠呢。
“臣妾替阿玛、额娘多谢皇上恩赏。”
其他妃嫔知道,那玉如意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也是御赐之物,何况显然是给董鄂静婉面子,不然江南那么远,如何赏赐?可皇上还是有法子,也只为董鄂静婉想法子,将赏赐之物送去江南。
“不必多礼,你也进宫一年多不曾与家中联系。”福临扶起静婉道,“若不然明日你也写了家书,托张大人一起带回去。”
“臣妾多谢皇上。”
静婉眼中已经含了泪,进宫一年多,甚是想念阿玛、额娘呢。也不知道他们身体是否安康,哥哥嫂嫂可有孝顺?记得走的时候,嫂嫂刚有孕,也不知道已出生的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
“去换了衣服来用膳。”福临拍了拍静婉的手。
宴席继续进行,快到尾声的时候,坐在静婉左手边的玉嫔皱了皱眉头,伸手抚住肚子。
“怎么了?”静婉离得近瞧见了,便伸手握住玉嫔的手。
“没事,可能他踢了我一脚。”玉嫔摇了摇头,眉头微微舒展,“多谢宁嫔担心。”
静婉想放心,可是细看玉嫔的眉头还是有一点点不平。
“皇上今夜要宿在哪里?”皇后塔拉问道,虽然知道很有可能福临会直接去翊坤宫。
“朕去……”福临望着静婉,刚想说去翊坤宫,便看见静婉与玉嫔的互动。
静婉听见塔拉的问话,抬头望向福临,不经意地示意指了指玉嫔。
“朕今夜去启祥宫吧,去陪陪玉嫔。”
……
回到翊坤宫,一阵凉气袭来,到底要比御花园凉快多了。何况又从御花园走到翊坤宫也是出了汗,在凉气下静婉只觉得浑身汗水粘人。
“娘娘,已经备了热水,娘娘可要先去沐浴?”花旗进来回禀。
“嗯,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先沐浴。”静婉点了点头。
“那奴婢伺候娘娘更衣沐浴。”
“不用,让香雨伺候本宫就行了。”静婉站起身来,在香雨的搀扶下走向内室。
花旗伸出要去扶静婉的手,空落落地僵在那里。
香雨湿了帕子,轻轻地给静婉擦拭后背,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静婉眼里。
静婉知道她要说什么,并不想理喻,结果……
香雨想着心事,给静婉擦拭后背的时候,对着那一个地方一直擦,一直擦,愣了半天都不知道。
静婉叹了口气,抓住香雨的手道,“好了,再使劲,就破皮了。”
“呀,娘娘,奴婢……”香雨松开手一看,静婉后背那一小片已经红了。
“有话就说,别憋在心里,我看着难受。”
“娘娘,花旗姑姑她……”
“我知道,这事儿不怪她,可是我这心里总是有疙瘩,难受。”
香雨嘴巴张了张,有太多的话要说,终究不知道如何替花旗说好话,毕竟娘娘从未责罚她,不是吗?静婉沉静了一会,才才口。是的,疙瘩,心里就会有这个疙瘩。
翊坤宫这事,不管花旗有没有事先知道,可是还是与静婉心中有了隔阂,静婉容忍不了背叛。
若翊坤宫一事,花旗事先知晓,那么将静婉瞒住虽不是花旗的错,那蒙在鼓里的静婉依旧不想轻易原谅花旗;
若翊坤宫一事花旗如他人所想一样以为是安排给孔四贞的,那么花旗来翊坤宫便是想要攀了更高的枝……
好在花旗那边是皇上下的令,静婉容许花旗留在翊坤宫也算是给了曾经的相守留了余地。
桶内的水已经凉了,静婉起身让香雨替自己擦拭,然后换了寝衣步出暗门。
花旗迎上来,接过香雨手中的帕子替静婉擦干头发,静婉没有说话,任其手上动作不停。擦干头发准备上床就寝的时候,花旗开了口。
“娘娘,今日让奴婢守夜吧,香雨连着几夜也该轮到奴婢了。”
花旗将静婉扶到床上,花旗明显能感觉到静婉听见自己的话时,愣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不用了,花旗姑姑打理翊坤宫也是辛苦,就不必过来给本宫守夜了。”静婉虽是愣了一下,但很快装作不在意地说道,“既然香雨累了,就让无双过来守夜吧。”
花旗还欲再说,却被香雨扯了一下,花旗回头便看见香雨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于是两人退下,让无双来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