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红将雨蒸发着:“沈寒哥哥?进来吧,这雨如此之大,你怎来了?”
沈寒哥哥叹了口气:“被逼得无法了,罢了,我既是来了,那便谁也奈何不得我了。”
雨照旧下着,却是小了不少,我与沈寒哥哥却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他说:“我爹酒醉替我结了个亲,我本以为是我心仪的那女子,便欣喜若狂,可后来,我那丈人不知从哪儿又找回一女儿,死活要配给我,前几日,我那丈人便说他女儿及笄了,来此接受祝福,却被大雨困住了,我爹本就不满,一通脾气发完,我便出了家门,没有去处,便来了此处。”
我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般,狠狠揪了一下,木纳的说:“沈寒哥哥,你心仪的是卢韶华?”
他点点头,又说道:“正是,哦,那与我结亲的女子,和你还是同名,也叫卿眉。”
我便沉默了,既是如此,那我须得知道卢韶华心上可是沈寒哥哥。
那雨终是停了,山下的梨花依次开放了,甚是娇丽可爱,师傅说:“卿眉,你与沈施主便早些下山去吧。”
沈寒哥哥说道:“长老,不必卿眉相送,我认得路。”
我才有些为难的解释道:“沈寒哥哥,我便是卢卿眉,与你结亲的卢卿眉。”沈寒哥哥一怔,便也没了言语。
我与他各自下山,相顾无言,他急急的往前奔,我便落在了后面,我弃了轿辇,在那梨花树下站着,闭上眼,从四面吹来的风,扬在我的脸上,这半山腰的风,着实是大。
山脚,我摔了一跤,崴了脚踝,吃痛的躺在地上,我说不清楚那种情绪,我正思索着时,我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只手,我欣喜的抬头,却不是沈寒哥哥,是另一男子,模样有些清冷,对我说道:“姑娘,你可是崴了脚?”
我借力起来,说道:“多谢公子。”
那男子又问:“你家住何处?我派遣随从送你回去。”我说:“不用,多谢,我的家丁就在附近,我在此等他们便是。”
那男子的模样有几分相识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头,说道:“那怎么可以?你莫要逞能,你是那家姑娘?我遣人送你回去就可。”
我方才不好推脱的说:“我姓卢。”
他便意会了,召来手下,将我送了回去,那之后,我便卧床了多日,脚踝肿得行不了路,沈寒哥哥来看望过我一次,却也不过是与爹寒暄罢了。
卢韶华是一个午间来的,进门便满脸堆笑:“妹妹,听闻你脚踝崴了,我便心急火燎的赶来了。”
我不解:“阿姐,我已回来多日了。”
卢韶华有些脸红,说道:“罢了罢了,不提这些,你瞧,我与你挑了几匹布,为你制嫁衣,你瞧瞧,看得上那件?”
我打量了一番,又问道:“阿姐,你可喜欢沈寒哥哥?”
卢韶华一脸的狐疑,随即又恢复平静,叹气道:“唉!我们那能谈什么欢喜?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没有旁的选择。”
我心急口快的说道:“阿姐,沈寒哥哥他喜欢你,若你也喜欢他,那你们就该在一起。”
卢韶华脸上阴晴变化着,吼道:“卿眉,我怎会看得上沈寒?我是要当王妃的人,这洛安惦记我的男子不计其数,我还须得应承每个人吗?哼。”她丢下一个哼,挥了衣袖便生气的离去了,留下我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我方才知道,她的雄心壮志,沈寒哥哥,不过是一枚棋子,我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我以为便会那样嫁于沈寒哥哥,可是命运再一次,给了我选择。
父亲大人六十大寿,此番倒是张扬得很,竟请了淮六爷,淮六爷是当今圣上的第六子,也是最得宠的王爷,大有成为下一任君王之势,传闻这六王爷无心政务,留恋花丛,惹怒了圣上,所以圣上让其来此思过。
而宴席之上,我终于知道,那日那男子便是淮六爷,卢韶华心仪之人,宴席之上,卢韶华献了舞,恍若仙子,而坐在父亲身旁的男子却说:“卢公,你这丫鬟长得不错,不错。”
父亲满脸通红,说道:“六爷,这是小女韶华。”
淮六爷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哦?我见过令千金,并不是这番模样啊?”
父亲忍下怒气,说道:“草民女儿众多,但这韶华是我最得意的女儿。”
我没参加那个宴席,后半夜,却有仆人来叫了我,还递给我一新衣,欣喜的说:“小姐,你与那淮六爷可是有一番渊源?此番,你的命可能会完全更改了。”
我穿上衣服,上了宴席,淮六爷便看着我笑,对我招手道:“过来,坐我身旁来。”
我听话的上前,他的手挽过我的腰:“你叫何名?”
我脸红心跳,吞吞吐吐的说:“我,我叫卿眉。”
我细细看他的脸,虽是满脸的笑意,但实际却又充满落寞,他喝着酒,我问道:“你可是不开心?”
他笑了笑说:“哦?我满脸的笑意,哪来的不开心?倒是你,在此处,定是受尽了委屈。”
就那样,简短的话语,他便入了我的心。
淮六爷入住卢府的消息在洛安传遍了,都说洛安的第一美人卢韶华此番栽在了一个半道拾来的妹妹手中,卢韶华听得很是生气,便又来我这儿闹了一通。
爹呢,自打六爷对我大献殷勤之后,他便也显尽了慈父的本性,还下令彻修了娘亲的墓地,给娘亲迁了墓,知晓卢韶华来闹的事后,还将她禁了足。
还语重心长的找我谈了一次话,他说:“卿眉,我卢氏祖上也曾是高官,偏生这几代没落了,文武都没有个有出息的。”
我说:“我知晓您的意思,但是我不愿意抱着这种目的去与六爷相处。”
是的,这几日,我与淮风的关系忽而升华了,我懂他,他亦是懂我,而他在卢府整整住了一年,终究还是要离开了,我与沈寒哥哥的亲事就一直搁置着,那日,妙尘师傅忽而来访,便直奔淮风的房中,那日,我才知道,原来妙尘师傅是淮风的孩儿,他与我亲近也不过是为了渡我早日出这俗世苦海。
上元节,淮风与沈寒哥哥同时约了我去放河灯,三人一道,淮风喝得大醉,倚在沈寒哥哥的肩上,又推开沈寒哥哥,倚在我的肩上,满脸嫌弃的说:“沈寒?我认识你。”他搂紧我的肩,将脸颊凑近我的脸颊,沈寒哥哥忙将他拉开,说道:“六爷,你喝醉了。”
我们三人坐在石桥上,看着桥下的河灯,沈寒哥哥问:“卿眉,你爹爹今日去我府上定了亲,我与你阿姐的亲事,他说你与六爷不日便会启程去京都。”
我大惊:“啊?我并不知晓。”淮风躺在地上睡得有些死,过了一会儿,我又说道:“不过如此,不是也正好圆了你的心愿吗?应该开心一些。”
沈寒哥哥抬头看着天空:“我很开心,我也希望你开心,六爷的风流名声远扬,我害怕你与他走,会孤苦一生。”
我笑笑:“不会的,他对我很好,我并不知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这种感觉,便是见他笑便笑,能留在他身旁便是好的。”
沈寒哥哥不再说话,将我与淮风送回了府,本来睡得迷糊的淮风,忽而醒了,看着我笑,我被盯得不自在了,他说道:“回京都的意见是我提的,前两日,我遇见了杀手,我已远离那里,他们还不愿放过我,我便只得面对,又舍不下你,你可愿与我同患难?”
我低着头,害羞的点点头:“我愿意。”
第二日,府中炸开了锅,韶华小姐竟与淮六爷私通,我赶到时,卢韶华便在那里哭泣,爹生气的上坐着,淮风没看我,我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
淮风捏紧了拳头:“卿眉,我,我。”
我转身离去,心碎了一地,就那样,与淮六爷上京都之人,变成了卢韶华,那个洛安风华绝代的第一美人,她依旧是那样美丽,就连大名鼎鼎的淮六爷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两月后,我嫁入了沈府,我与沈寒哥哥仅有夫妻之名。
一年后,淮风继位君王,卢氏韶华成了母仪天下的后,没有人知道,在遥远的江南小城中,那个王曾欢喜的女子是我。
沈寒哥哥一直没有纳妾,我们无子嗣,我便入了紫阳观,妙尘师傅为我换名:青袂。
青灯古佛旁,垂垂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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