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人们传得沸沸扬扬,说那济南王慕容白曜给太后进献男宠,叫太后驳回,结结实实给抡了个大嘴巴。
鲜卑素来对鳏寡再婚十分宽容,但像冯锦这样决意不再嫁,身为太后,将此事拿出来在台面上说的,还是绝无仅有。
“城墙上贴着太后亲笔立的誓?”这些话传到拓跋子推耳朵里,他猛地从饭桌上抬起头来,盯着在桌边布菜的福来。
福来本是与他唠叨些闲话,可看自家王爷突然认真起来,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憨笑着瞧他:“可不是嘛,百姓们这会儿都在夸咱们太后为人忠善,对先皇有情有义。”
拓跋子推沉默了一阵,抬手叫福来出去。拿手里的筷子一粒一粒地夹着米,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吃下去。
他脑子里净是福来刚才转述冯锦贴在城墙上“绝不再嫁”的话,心里却不知怎么的,不断地幽幽荡起她昨夜留在床榻上的柔香。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失魂落魄,使劲儿摇了摇头,干脆放下碗筷,自嘲般地笑笑。
呆坐了一会儿,起身唤外头正在洒扫的李奕:“小子,本王看你跟我回来的时候,马儿倒是驾得很顺手啊,可曾学过骑射?”
“回王爷,奴才只稍稍学过一些马术。后来家道中落,爹娘变卖牛马,便也没有机会了。”李奕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近了才答。
拓跋子推没出声,趁他不注意拣起桌上的一只茶碗盖,两手一夹,朝着人头顶飞过去。
李奕眸光一闪,来不及思考,一个闪身跃起,将碗盖稳稳接在掌心。
“只学过一点儿马术?”拓跋子推眯了眼,走至前方,笑着点了点他的脑门儿,“你既想藏拙,又不会说谎。就这样还想进宫去陪王伴驾,伺候太后。”
这话可惹急了地下的少年。
李奕满脸通红,局促地将手中的碗盖握得更紧,认真地为自己辩解道:“奴才没想进宫伺候太后,也没想撒谎骗王爷。只是在家中时,阿娘一直教奴才,功夫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显摆的。因此无论谁问,都只说学过一点儿,够用便可,不能与人攀比。”
“倒像是诗礼之家的做派。”拓跋子推逗了逗他,只觉心情稍稍好了一点,坐回凳子上,顾自抿着茶水。
李奕咬着唇,怯怯地敞开心扉:“奴才曾经也是官家子弟,只是父亲得罪了当时的太原王乙浑。虽留了条命,却也落得个家徒四壁,连姐姐都卖给人家做了侍妾。其实奴才也十分敬重太后娘娘,娘娘是为百姓除了害的。”
拓跋子推听了这话,只觉这个孩子心眼儿正,身上那点儿功夫又不错。若只做个洒扫的杂役,恐怕也是蒙了尘,于是便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道:“那你便跟着本王一起教授皇上骑射之术,负责护其左右。既报太后为你家除害之恩,又能叫你重回官家,不再为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