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陈则耸肩:“我收的佣金高啊,当然要全包。”
这时工人已经进去打包,叶初晓顾不上听他贫嘴,赶紧忙着去清点东西。
整理抽屉时,无意中又见到陆正南送的那枚钻戒,她直觉地想丢掉,可最后还是扔进了杂物堆里打包,再不愿多看一眼。
她的行李并不多,和房东将租金结清,便随车离开了这个已经住了近三年的地方。
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抱着和米粒儿的合影,微微地叹了口气。
到了云水,一切安顿好,陈则便带着人走了,只留下叶初晓,环顾着四周发呆。
当初陆正南非要她按照自己的意愿设计,所以不知不觉中,很多细节里,融入了她自己的喜好。
这里,的确像个家。
可惜,她却是在如此狼狈的境况下,孤零零地搬进这里。
她哂然一笑,上楼去收拾东西……
晚上洗完澡,她也累了,早早上床入睡。
连续多日的疲惫,让她睡得很沉,根本没察觉到午夜有人到来。
来人旋开门锁,悄然上楼,最后站在卧室外,怔然良久,才轻轻地推开门,借着微弱的壁灯,看向床上的人。
又是长发铺了半枕,睡颜恬静得让人想亲吻,可他却不能走近,只能就那样远远地看着。
大约是梦见了什么,她咕哝一声,顿时惊得他后退半步,可她翻了个身,又安然睡去,他这才松了口气。
看被子已经从床边滑落,她的肩背都露在外面,怕她着凉,他终于还是屏紧呼吸过去,慢慢地替她掖好被角,将要收回手的时候,指尖触碰到她光滑的发丝,顿时留恋地不想离开。
可最终,他还是离开了,走出云水,上了等在弯道上的车,他闭上眼睛,无声苦笑。
陆正南,你怎么就沦落到了偷窥的地步,不就是个女人吗,放弃了就算了啊。
可是……他又叹气:她偏偏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即使松开了手,即使背转了身,心里也总晃动着她的影子,就如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地被牵引到她身边……
第二天叶初晓醒来时,迷茫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过了半晌才终于记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今天是二十四号,距离开庭只剩下三天,她起床梳洗完,便前去找孙律师商量上庭事宜。
孙律师告诉她,有了云水的房产做保障,形势比以前乐观了很多。叶初晓走出事务所时,心情比之前轻松,这才发现满街都张灯结彩,欢乐喜庆。
原来,今天是平安夜。
想起上次临走前,米粒儿的哭泣,叶初晓决定扮一回圣诞老公公,给她送去节日的惊喜。
买了尖尖帽和小挂件,又给米粒儿挑了个睡觉可以抱着的麋鹿布偶,她前往学校,可刚下公汽,便看见另一辆灰色的车在前面停下,出来的人,是同样拿着礼物的齐禛。
猝然扫兴,叶初晓冷着脸,赶在齐禛前面匆匆进了校门。
齐禛也同样看到了她,怔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缓缓跟上。
当米粒儿见了叶初晓,兴奋地抱住她,还蹭着她的脸撒娇:“妈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尽胡思乱想。”叶初晓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我前天不是还跟你们王老师打电话了?”
米粒儿吐舌头,把圣诞帽戴在她头上,拍手鼓掌:“妈妈是最漂亮的老爷爷。”
母女俩正在笑闹,米粒儿发现了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齐禛:“咦,叔叔也来啦?”
齐禛这才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嗯,来给米粒儿送礼物的。”
米粒儿望望他,又望望叶初晓,调皮地笑:“两个圣诞老爷爷。”
可转眼间,又想起了陆正南,眼神黯淡了几分:“那爸爸为什么不来呢?”
齐禛和叶初晓,同时怔了怔。
“他去很远的地方了啊。”叶初晓只能这样回答,这些天米粒儿每次问起陆正南,她都只能这样回答。
米粒儿失望地“哦”了一声,再不说话。
不想她这样不开心,叶初晓赶紧把麋鹿塞进她怀里,齐禛也忙把自己买的芭比送上,米粒儿终于情绪缓解了些,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而叶初晓,看似和齐禛配合,眼神却始终淡淡地绕过他,从不看他。
齐禛也只是面对米粒儿时满脸笑容,目光滑向叶初晓时,眸底却一片怅然……
傍晚时他们才走,却是一出校门就各行各路。
齐禛的车在远处停了半晌,缓缓滑到叶初晓身边:“我送你吧,冬天车收班得早。”
叶初晓唇角一扬:“等不到车我可以走回去。”
齐禛无言,车却依旧开得很慢,像是在等叶初晓某个瞬间能改变主意。
可叶初晓却笔直地站着,任凛冽的风扬起她的长发和衣袂,冷漠而傲然……
回到云水时,已经入夜,开门的一刹那,她似乎闻到了极淡的烟味,可门外的风灌进去,又将那味道散得无影无踪,室内也没见到抽烟的痕迹。
大概是自己弄错了吧。她想,却不知道此刻后门旁的隔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陆正南手里拿着个捏扁了的纸杯,里面正是“毁尸灭迹”的烟灰和烟蒂。
这简直就跟玩潜伏似的。他哂笑。
而叶初晓累了一天,也不想做饭,简单地吃了点饼干,就倚进沙发里看电视。
室内暖气充足,让人困意沉沉,她逐渐意识模糊。
陆正南在后面等了许久,只听见电视声响,却始终没有她的动静,有些担心,悄悄地出来,一看之下却哭笑不得,她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又不盖被子。”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将旁边的毛毯拉过来给她盖好,她似感觉到了,皱了下眉,陆正南忙一溜烟地跑出了后门。
关门太急,响动惊醒了叶初晓,她看见身上的毯子,有些疑惑,难道是梦游了么,她记得睡前并没有盖着。
她又起来检查了门窗,并无异样,方才似乎是风吹的声音。
这地方安保严密,应该不至于遭贼吧?她揉了揉睡得僵硬的脖子,上楼回了卧房。
这傻妞,要他真是坏人,趁半夜把她偷了卖掉都不知道。陆正南靠在外面的墙上,笑着叹气。
可他没想到,狐狸再狡猾,也总难免留下蛛丝马迹。叶初晓次日打扫卫生的时候,在隔间里,发现了他前晚出去时,不小心从纸杯里漏出的烟灰。
她顿时联想到回家时闻到的烟味,和那条凭空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但这天,她仍旧不动声色,如往常一般作息,到了深夜,当她听见楼下的响动,便起身拿了早就准备好的工具,躲在卧室门后……
陆正南刚推开卧室门,便挨了一扫帚,灰蓬了一脸,呛得他连连咳嗽。
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叶初晓已经开始高声喊“抓贼”,他急得去捂她的嘴,却还是动作不如她快警报被按响了。
呜呜啦啦的声音,在深夜中格外刺耳,保安已经快速地冲过来,围住房子喊话。
“哎,初晓,初晓……”陆正南懵了,可怜兮兮地去拽叶初晓的衣角。
她却又给了他一扫帚,跑下楼去开门。
接下来的情形,让陆正南……很想死。叶初晓一口咬定他半夜进来是意图不轨,他想辩解:“不是啊,这不也是我的房子吗?”
“什么你的房子?”叶初晓重重冷哼:“要我现在去拿房产证给你看看,到底上面写着谁的名字吗?你这叫非法入侵民宅你懂不懂?”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陆正南欲哭无泪。
叶初晓随即让保安报警,但他们认识陆正南这个原房主,也曾经见过他和叶初晓亲密同行,如今这状况,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不好决断。
一帮人好劝歹劝,叶初晓才终于同意不报警,但这并不代表事情就这么算完,保安走了,她抱臂开始“审问”。
“嗬,我说呢,干嘛非得让我搬这来住,敢情某些变态想偷窥!”她直接对他的行为做了定性,他忙举着双手喊“冤枉”。
“那你说,你到这儿来的理由。”叶初晓冷冷地睨着他。
陆正南耷拉着头,无言以对。
叶初晓望着他,眼里的怒火越来越炽:“你到底想怎么样呢陆正南?当初你莫名其地非要我和你在一起,后来你莫名其地和我分手,现在你又这样,你当我是什么?想要就要,想丢就丢,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的玩具?”
“不是的,初晓……”他想解释,却乍然看见她眼角闪动的泪光,所有的话仿佛被堵在了心口,再说不出来。
“要结婚……你就滚去结你的婚……别再来烦我……”叶初晓哽咽着大骂,伸手推他:“你走……你走!”
他怕伤了她,由着她推出屋外,甩上门的一刹那,她也没了力气,贴着门缓缓坐下,想哭,眼泪却似已经干涸,流不出来半滴。
而他在外面,抬起手想敲门,却又知道她不会开,只能颓然垂下,就那样默默地守着夜色,守着门内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