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是老人在问,卿行在答。一个小时后,是卿行在问,但老人只能模糊着回答——他疲倦了。
老人感叹:“现在前沿的理论工作我很难跟上了,年轻人,很抱歉,我的智慧枯竭了,无法给你带来什么启示。”
老爷子是在凝聚态物理、粒子物理、统计力学领域做出十三项诺奖级别成就的人,其实,不用汲取什么智慧,光是能与其谈论就很荣幸了——哪怕是信奉“智慧是一种缘分也是一种责任”的卿行面对这位耄耋之年的大师,心中也不免生出淡淡地荣幸感。
“其实,你是我的偶像。”卿行本来的话里有“曾经”两字,但怕让对方误会就把这两字去掉了——现在的卿行已经没有偶像。
听到“偶像”这个词,老人的眼神变得空停滞,记忆回溯到六十年前的那场谈话。
“你不应该以我为偶像,爱因斯坦才应该是。”
他看见了卿行,就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似宿命的轮回!
“偶像的偶像递推下去没毛病!不过嘛~”卿行饶有深意地问:“你想再见他一面吗?”
“??”听到这话老爷子就很摸不着头脑了,当然他还不至于理解为咒他去死。好久之后,他才遗憾地说:“我等不到了。”
“你等得到。”卿行坚定地说。
老爷子明白卿行所指,
“我始终都是我,但复苏后的我绝对不是我。”老爷子似乎很早就考虑过意识的连续问题,他继续说:“我累了,要休息了。”
人在衰老状态下,激素分泌的不足确实会让人有一种贤者状态,但这是消极的。卿行能意识到这一点,却又不好意思去纠正——就像不能指望一个癌症病人能凭意志力忍受癌痛,而且这也没有意义。
“那么,我想我也该休息了,前辈。”卿行说。
老人仿佛意识到什么,突然笑了说:“哈哈,你们千禧一代啊!去吧,好好睡个回笼觉。”
他居然忘记时差了!
“您很有意思。”卿行道。
“你也是。”老爷子说完后,视频结束。
关掉日光灯,卿行打开窗帘,以自然当闹钟计时。两个小时后,他该起床去和徐韬、珊娜、丹厄斯道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