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最多能从贵处贷多少钱呢？”
张楚于对准手机屏幕，春意盎然，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屏幕上，一个肥头大耳的油腻男人正严肃地看着他，那是借贷APP的人工审核。
“这位……小姐，您一定要坚持声称，自己是女人吗？”
油腻男推推金丝眼镜，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啊。”
“我……我当然是女的。”张楚于脸颊飘起小鹿乱撞般的绯红。
面对油腻男的跨屏幕凝视，他慌乱地伸出右手遮住胸口，防止胸口两头丰满的小鹿走光。
“你看什么呢？”他恼火的地、细声细气地说，带着一丝娇怯，“我警告你啊，眼睛别到处乱瞟。”
“我在看你的喉结。”油腻男这样回答他。
空气一下子凝固住了。
“我，我一个女人，有喉结不是很正常吗？”张楚于沉默了一会，为自己辩解，“我又瘦，又，咳，”他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了，于是带了过去，“女人也有喉结，您不会不知道吧？”
张楚于微微挺起胸膛，不经意间，展现着自己雪白的傲人。
油腻男嘴唇微动，似乎想反驳他，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张楚于认为自己占到理了。
“哈，你不知道，是不是？”
他伸出手指，隔着屏幕激烈地指责那名油腻男，嘲笑着他的无知。
忽然，身下传来“砰”地一声。
张楚于下意识低下头，俯视着自己傲人的雪白，可目光从胸部一马平川，直奔脚尖，那里，一个雪白的圆球正在地板上跳来跳去，看起来很有弹性。
那是他的“义胸”。
水袋掉了。
油腻男注视着张楚于畸形的胸部，一边尺寸是“E”，一边尺寸是“负A”，眯起了眼睛。
“这你又要怎么解释？”
“没错，我是平胸，那又怎么样？平胸就不能在你们这贷款吗？平胸，哼……”
张楚于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看到油腻男的眼神变了，变得凶狠而不耐烦。
“好吧，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其实是个男的，那我能从你们这贷多少钱？”
“我也能按要求光着膀子，拍照片。”
“你一分钱都贷不到。”
油腻男彻底撕下了最后一层掩饰，他对着屏幕狠狠啐了一口，“滚你妈的”，张楚于听到他说了这样一句话，随后屏幕灭了。
油腻男单方面掐掉了这次通讯，黑漆漆的玻璃板上只有他自己沮丧的脸。
等他再发消息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张楚于对着屏幕呆了片刻，随后无能狂怒的咆哮起来。
他愤怒地扯下自己的假发，狠狠扔在床上，然后是美瞳、假睫毛、纹身贴、水袋、护罩、脐钉、臀垫、黑丝、高跟鞋……
“他妈的，贷个款怎么这么难，搞性别歧视是吧！”他一边摔东西，一边在空荡荡的屋里咆哮，“你这种野鸡贷款APP，审核这么严格干什么，真TM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活该你们赚不着钱！”
在把俏皮的高跟鞋扔到床下后，张楚于已经扔无可扔了。
他气呼呼地朝后一跳，整个人猛然摔到椅子上，胸膛起伏，喘着粗气。
发现储物空间——借钱——屯粮——安全屋——“咱们走着瞧”——末日降临——“”“兄弟，我错了，有吃的吗”“老公，我错了”“楚于，婶婶阿姨舅妈姑妈伯母岳母知道错了”——“求求你了给点吃的吧，你对我怎么样都行”——“求求你了，我要死了”
——“滚蛋！”
多么美妙的故事啊，多么符合逻辑的故事啊。
故事这样发展下去，不是很好吗？
怎么就……
怎么就……
怎么就卡在第二步了呢！
钱都不够，我怎么莫欺少年穷，怎么向看不起我的人复仇啊!
这些都做不到，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