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声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嘶哑，诡谲，恶意从中渗透出来，无孔不入，进入每一个角落。
秦漪就在这样的笑声中，慢慢冷了脸色。
心在不断往下沉。
眼前突然陷入狂喜之中的麦伦，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下一瞬。
麦伦止住了笑声，他看着秦漪，眸光里沉过一闪而过的怜惜，旋即被即将得到猎物的喜悦取代。
他慢慢往后退，退到门边时，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随后，麦伦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而房间内，香气越来越馥郁，似乎是为了隐藏某种即将脱笼而出的潘多拉恶魔，熏得人眼前发晕。
在香气达到顶点时，轻薄的白雾从房间的四个角落缓慢溢出，几个眨眼之间，便充斥了整个空间。
秦漪被白雾笼罩在中央，残存的香气使她身体无力，白雾又让她的头脑思维异常活跃。
她无端想起了和封庭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从初识，相遇，相知，再到恋爱……
每一个场景都无比清晰，秦漪甚至能记起自己当时的神情，还有当时说的话。
唯有站在她对面的爱人的脸，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楚。
秦漪感到越来越心悸，几乎无法呼吸。
她拼命地想要逃出那团迷雾，但却只是徒劳挣扎。
身体疲软的同时，大脑却达到了亢奋的顶点。
仿佛在经受某种刮骨一般的洗礼，只不过洗去的不是腐肉，是封庭。
他的脸慢慢模糊，消失，最终扭曲变形，变成了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容。
是麦伦。
二十分钟，此刻显得极为漫长，却又极为短暂。
雾气慢慢散去，药效也渐渐平息。
门外，麦伦焦灼地来回踱步，一边掏出手机拨出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追问道：
“这药确定对她有用吗？她真的会忘记封庭，爱上我？”
电话那头的人恭敬回答道：“是的先生。”
“这是最新研发出来的药，主要作用靶点在人脑的海马和中脑边缘系统，它和其他毒品不同，不会成瘾，也不会使人愉悦。
“它最神奇的地方是——爱恨倒转。”
“先释放回忆，再扭曲形象，秦小姐本身拥有的记忆并不会改变，只不过最爱和最厌恶的人的面孔会互换。”
“也就是说，从今天往后，秦小姐心中的爱人会变成您，而封庭，则会变成她厌恶的存在。”
麦伦激动地笑了一下，但随即想到什么，又问道：
“那……这个药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吗？”
“有。”
麦伦脸色一沉。
但紧跟着电话那头的人又说：
“毕竟干扰了正常的记忆更迭，心理防线薄弱的人，有可能会性格大变，甚至退化成失智的疯子。”
麦伦不言不语，听筒里只隐约传来微弱的电流声。
“先生，万事都有代价，这是正常的。”
麦伦猝然笑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想通了。
“是啊。”
“疯子也好。”
至少疯子不会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他。
挂断电话，麦伦轻轻打开房门。
混着药物的白雾已经散去，柔软的地毯上，圣洁的婚纱铺陈开来，簇拥着一个陷入昏睡的秦漪。
长发散落，黑白交映，那张瓷白的面容，此刻竟然显出脆弱的温柔。
她现在，是真的毫无反击之力。
麦伦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这一瞬间，他可以选择碾碎她，摧毁她，就像摧毁一颗纯白无瑕的精美玻璃珠。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抱起她，安抚她，把玻璃珠重新放回精致的糖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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