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念白日里出门溜达了一遭，回来又与素馨闹了一阵，原本有些乏了，但既然到了饭点，吃完这顿再休息也不迟。
谦王府若要钟鸣鼎食也不为过，却不讲什么规矩排场。虽会击钟为号，但就算错过了饭点也不会就这么撤了盘——楚肃也不太喜欢被诸多繁文缛节束缚，因此尽管他出身贵胄，府里却较别家随性些。
他忙公事过了点是常事，顾栩念几时起床也不确定，平时上桌吃饭的就这么两个人，总不能让他们错过了便干等着。
出门一天未施粉黛，待会儿说不定还要见到府里的下人，顾栩念也不好显得太憔悴——要是谁多嘴说漏了，又要害得楚肃平白紧张。
于是她撩了两把水拍在脸上，借着冷水清醒了一下，又抿了少许胭脂在唇上。
她这厢打扮停当，总共也没用多少时间，扬起下巴去配合素馨的煞有其事：“带路。”
说完她便抬起一只手递与素馨搀扶，自己先咋了舌：“啧，我这跟谁学的，忒不像样。”
“没有呀？我看皇宫里的娘娘们都这个样呢，多贵气！”素馨想了想，“不过和王妃平时……确实不太一样。”
顾栩念猛地抽回手：“既然你也知道，以后便不要学她们，累得很。”
她们进入膳厅时钟声也响了，时间卡的刚刚好，桌上已经摆好了各色菜肴。顾栩念没着急入座，而是随口问道：“则钧呢？”
平时楚肃都会早来一点等着她，这时候突然没见到他的人，倒还真有些不习惯。
“王爷昨天分明都报备过了会晚些回府，说是被皇上安排了差事。”素馨替楚肃抱不平，伸出手在她额上点了一下。
顾栩念想了想，好像确有其事，只是自己一时间没想起来。于是便不再问，坐下刚抄起筷子却停住了动作：“则钧不在，你便陪我一起吃吧？”
她说的理所当然，全然不管二人身份差异。
素馨还没忘了自己是奴仆身份，自然极力反对，她只好不再逼迫，细致地吃起饭来。
直到她慢腾腾地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楚肃还是没有回来。
***
楚肃此时正坐在楼宅的宴客厅中，内心十分茫然。
他循着地址登门，一进门竟还撞见了熟人！
楼万钤携了女儿出来一道迎客，楼小姐原本手中执了柄团扇掩住下半张脸，他也生怕唐突没敢多看，倒是那楼小姐先开了腔一声：“恩公？”
楚肃只觉得这声音耳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称呼是在叫自己，楼小姐便放下了团扇与他对视，唇边漾起的笑意更显得她姿容娇媚。
怎么是她？！
楚肃心里一咯噔，似乎是与之前马车交错时那一瞥如出一辙的悸动——竟是楼月盈！
楼月盈还是一身红衣，见了他便上前见礼，规规矩矩地向他福身问好：“月盈见过谦王殿下。”
楼万钤看看他俩，笑呵呵道：“谦王殿下可是认识我家小女？”
楚肃回神，颔首淡声道：“一面之缘。”
楼万钤一副了然之态，笑着将他往厅里引，只说是要设宴款待，席间再谈其他。
若是平时，楚肃是不屑参加这种奢靡的宴会的，可这次却不好推辞。
楼万钤是做绸缎生意发的家，楚肃登门拜访便是得了楚慎的授意，来和他商议合作之事。自古以来盐铁都收归国库，派遣下去成为制品却总要有人经手，楼万钤就是最好的人选。
一是他手上有充足的资本，二是他发的是富贵财，就算接触到盐铁这种国家根本也难以兴风作浪，况且还有楚肃盯着他。
商人油滑，心里总是会打些小算盘。成为皇商虽是难得的殊荣，却也意味着要担更多的风险和更低的利润，只凭楚肃帮忙权衡利弊自然不够，楼万钤总归是有自己的打算。
本以为他若存心拒绝，碍于颜面也不会闹得太僵，至少会请些其他商人作陪，做个顺水人情。谁料宴上只有三人，这倒是出乎楚肃的意料。
如此看来，或许还有戏？
鉴于此前已有不少人在这里碰了软钉子，楚肃并未急功近利，也不一味退让，着重强调了利益部分，免不了再稍微提些弊端，却是起警告作用的——如果不想着从中狠刮油水，成为皇商自然会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就是谈判的技巧了，连哄带诱还要来那么一点恐吓，明白人自然会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