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与十三岁便出落得白鹤月华一般的傅郎君不同，这郎君明明已十四了，比傅仲达还大一岁，却五官都没有长开，还是一张孩子脸。两颊堆了未褪的软肉，只能从眉眼依稀瞧着日后长大的样子。
也不知说了什么，孩子脸的郎君笑开来，欢欣雀跃地疾步走了。
岑万峰自然也看见范阗同少年郎君说话的情形，等范阗回来便问道：“十七郎同你说了什么？”
范阗也不藏着掖着：“他昨日偷去‘走月’，今日背不出《十翼》，我罚他抄写十遍，后日交给我。”
“他必是不肯老老实实抄的。”岑万峰平淡的语气透着了然。
范阗点头：“他求我饶他一日。”
“许了你什么？”
范阗一愣，咂着嘴：“也没什么，就是一壶福来吉香居的桃花醉。”
学子拿酒同师范讨价还价？师范还应了？岑万峰默然一刻：“这个猴儿。”
又是猴儿？也不知说的是范阗还是那十七郎。
邵秋实没忍住，笑了。
吃过饭，邵秋实将碗筷收进食盒，离开了书院。
刚出了师范的院子不远，便遇见王琅正带着一名女娘逛书院。
这里虽是王氏族学，却并不只王姓的学子，多有他姓望族来参观求学，这女娘显然就是其一。
此时迎面来的不只王琅和女娘两人，王琅的部曲，女娘的女使，一大堆的人缀在后面跟着。
见了邵秋实，王琅与她见礼，介绍起身侧的女娘：“岑娘子，这是汴京来的魏娘子。”
又向魏姓的娘子介绍邵秋实：“魏娘子，这是岑娘子，其父是岑万峰夫子。”
这位魏娘子倒不是生面孔，前世邵秋实在汴京城里也是见过的。
魏娘子名魏秀，生得极美。
邵秋实今世所见的美人，红娘子算一个，但风情太过，流于媚俗，栖霞县主算一个，又年纪尚小，犹待时日。眼前的魏秀年约十七了，正是眉目身量全然长开的年岁，美得不可方物。
根据前世记忆，邵秋实更知道这位魏娘子在汴京有盛名，与其入宫做了贵妃的胞姐并称“芮城双姝”。
邵秋实看着魏秀的时候，魏秀也看着邵秋实。
听见王琅介绍邵秋实是岑万峰之女，魏秀的眼中极为明显地闪过一丝愕然。
虽然魏秀很快掩饰了，但邵秋实两世为人，如何看不出她满眼都是“大儒之女为何生得如此貌无颜”。
“岑娘子。”
“魏娘子。”
二人见礼，魏秀轻扯唇脂涂得一丝不苟的丰润嘴角，是个不露皓齿的端庄笑容：“我与岑娘子虽是初次见面，却也不算生人。岑夫子在仕之时，家兄伴读允王，亦曾聆听夫子教诲，我随家兄称岑夫子为先生。岑娘子若不嫌弃，可称我的表字，慧心。”
邵秋实没忍住，笑了。
“岑娘子笑什么？”
“慧心姐姐京话说得好听，一听就是汴京城来的女娘。我从未去过汴京，听得羡慕，所以笑了。”
魏秀虽觉得邵秋实话说得奇怪，但单从字面上挑不出错来：“那我该如何称呼妹妹？”
“秋实。”
“秋实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