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
眼角的湿润带着滚烫的温度,烫的他心头一紧。
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恍惚间,他听到一声叹息,“何必呢……”
何必吗?
好像……是的……
何必呢……为了那碎银几两?
命都不要了吗?
阿妈知道的话……会难过的吧……
小丰?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妈……我最近工作有点忙……
好好好,那你先忙,记得好好吃饭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健康才能……
才能……怎么样?
“我再问最后一遍,川芎在哪里?”
在……
在…………
喉咙中只能发出呻吟般的呢喃,青筋暴起的手指艰难地颤动,眼珠斜斜地望着一个方向,他拼尽全力,声嘶力竭道:“在……”
在那里!
下一瞬,脖颈处的力量倏地消散。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消瘦的身体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并且在不停地颤抖,苍白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嘴角处挂着一抹鲜红的血沫,蜿蜒的血水顺着下巴淌至胸前,白色衣襟被染出点点红花。
血腥气在空中蔓延,口中的咸腥令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曾距离死亡……多么近!
尽管身体已经严重超过负荷,但他丝毫不敢有任何耽搁。
他蜷缩着身体,颤抖着举起手臂,“那边……在那里……”
极为嘶哑的声音,“绿色的……绿色标签……那个瓶子……”
充满压迫感的视线近在咫尺,鲁丰趴在地上,小口小口地喘息。
他不敢乱看,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
由生理反应引起的细密颤抖也被他拼命压下。
在力量消失之后,他几乎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也就无从判断……他……走了吗?
嘟嘟嘟——只有远处正在蒸腾的试管表明了时间的流逝……
约莫……几息之后,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亮如白昼的白积灯从头顶洒下,室内重新恢复光明,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实验员面色惨白。
半晌,终于有人艰难开口,“鲁…鲁丰……你还活着吗?”
听到声音,软成一滩烂泥的鲁丰终于大口大口地喘息,沙哑中难掩庆幸,“还……还好……我还活着……”
不约而同的,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相互对视,对方眼中的惊恐还未完全散去。
“我……我不想干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沉默。
在众人没有察觉的角落,一缕黑烟袅袅升起。
几乎处于同一时刻,众人的眼睛集体变得呆滞。
他们愣愣地站着,目光虚虚,没有焦距。
很快,一群人在同一时刻变得鲜活。
他们各自散开,自顾自回到自己的岗位。
他们沉默地处理手中的工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沉寂在室内蔓延,冷冰冰的实验室重新归于寂静。
地上的鲁丰神色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并小声嘀咕了一句,“奇怪……”
随后,他站起身来,重新投入工作。
黑烟悄然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
这边,静谧的室内突然被黑雾笼罩,紧接着,一名高大的男子从黑雾中走出。
床上,宁舟正沉沉睡去。
在床边站了很久,林逸之定定地望着。
似乎梦到了不好东西,宁舟突然眉间紧蹙。
将玻璃瓶放在宁舟的枕边,林逸之虚虚地抚上宁舟的眉间,“别怕……别怕……宁舟……我在……”
渐渐的,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重新恢复恬静的睡颜,林逸之这才退开身来。
自然而然的,他退下手腕上的串珠,并将之戴在宁舟的腕上。
深棕色的珠子,木制的,带着点淡淡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