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月红这副模样。
“……好好好，咱们不找他了，不跟他玩了。我带你去找个城镇，唉，你这伤……”
“你怎么这么敷衍？你是不是真的觉得他做得对啊？”
李月红声音闷闷的。
身后的人却没有说话。
手里握着的那截手腕传来了阻力，李月红不由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再次回头。
她看着严无伤垂下头的模样，心里隐约觉察出几分不对。
“月红。”
严无伤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李月红轻轻摇起了头。
不，不要说话……这个时候，严无伤本应该老实闭嘴跟着她的……
可严无伤并没有遂她的意。
“你有没有想过，”他平静地说，“素问峰上也有试药试毒之人，为何心地良善之人不能成为他们试验的对象，大奸大恶之人就可以？”
李月红放开了他的手腕。
严无伤却继续问：“为什么善活在世上就是对，而恶就是错？谁来定义善，谁又来定义恶？”
“不……不要说……”
“我们想要的本无区别，都是世人可以不再囿于出身资质，平等生活在这世间。可你要知道——
“这种事情，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最后那句话，就如同一个缠绕不去的梦魇，声音层层叠叠地将李月红整个人都淹没了。
她就像溺水的人，拖着疼痛酸软的身躯狠狠挣扎，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头探出了水面！
李月红猛地睁开眼睛，狠狠呼吸着空气，胸口剧烈起伏，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眼前是一片昏暗，只有身边放着一盏烛火。
一只修长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另一只手则执着银针，在烛火上烤。
李月红看到了那个鹤一般风雅俊逸的身影，转过头来，却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面孔。
……是了，后来广陵游就是顶着这张脸找到她，说她不喜欢自己那张总是能骗到女子的脸，那对着这张脸是不是就能和好了。
她静静看着广陵游，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广陵游，我梦到严无伤了。”
广陵游施针的动作一顿。
然后他“嗯”了一声，等李月红继续说下去。
“他从紫霞小秘境逃出后，遥天仙宗应是派你去追捕了吧。”
“嗯。”
“没追到？”
“……”
“还是你放他跑了？”
广陵游的沉默，已经给了李月红答案。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追究什么了，只是缓缓闭上了眼。
“我原以为，严无伤和我是一边的，”她轻声说，“……没想到最后，原来你才是更了解他的那个人。”
广陵游温和地笑了一声。
接着一叠温暖的帕子就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耳边传来青年带着安抚与引导的嗓音：“别想那么多了，再好好睡一觉吧。”
“这次……谁也不要梦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