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没了下文，明烛犹豫了一会儿，又道：“他死前让我转达父亲，‘对不起’。”
流泽将目光复又落在院子里那堆灰烬上，出神道：“他从未对不起过我什么，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话匣子一打开，遥远的记忆如浪般倾泻而来，流泽将多年的心事吐露出。
炽与胥子怜年纪一般大，却也是自幼在暗卫阁训出来的，费尽千辛万苦才爬到首领的位置，所以对于胥子怜这个凭空出现的阁主是有千般万般的不满。
在胥子怜接任阁主的第一日二人便出现了矛盾，或是说炽单方面找胥子怜的事，而胥子怜唯唯诺诺的模样更是让炽气恼。
他不甘心暗卫阁被这么懦弱的阁主管着。
而胥子怜也觉得他们这辈子只能是对头了。
二人之间的转机发生在一个曾经当众辱骂过胥子怜的大臣后来因贪污获罪抄家，皇帝派炽去处理这件事。
原本皇帝的旨意只是将这位大臣流放，并未按死罪处理，但炽后来在上报这件事时却说他不听圣旨，险些伤了一同前去的官员，他情急之下下了重手，不慎将人杀了。
而那位在场的官员也是稀里糊涂的，那大臣不过辩解了几句，说是抗旨是在为过，虽不知炽为何这样做，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么草草结案了。
胥子怜虽然软弱，却并不愚钝，从他听说这件事情后才开始注意到炽有了别样的心思。
尤其是当胥子怜从食人窟带回来的孩子交到炽手中时，他更加确定了炽那种不能言说的感情。
胥子怜也曾为了十三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落过泪，一怒之下去找炽理论，炽却将他逼到了墙角，质问他还要逃避多久。
答案无疑是没有的。
胥子怜继续躲着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好像只要他不去面对，这个问题就不会存在。
直到炽的魂魄消亡，也没能等到胥子怜的一个回应。
“他们说的都对，我这样的人从来不配得到任何爱。”
想起从前那些人咒骂过自己的话语，流泽忽觉有几分道理，他从小就软弱得不讨喜，遇事只喜欢逃避，不值得别人用情。
“爱本来就是相互成全，倘若他是真心喜欢父亲，也不会将父亲逼得这样紧。”
明烛抚摸着怀中许久没人抱抱的米糕，有些庆幸自己是幸运的，在他们和好之前，初离虽然缠人，却会把选择权交给自己，不会逼着他面对这段感情。
流泽轻叹了口气，抚上空落落的心口，那处但凡胥沄再用一分力，他怕是也会同炽一样的下场，“斯人已逝，千错万错都如烟般消散，说什么都做不得数了。”
旬王和暗九在一起后，炽多少也有所察觉，不止一次找到胥子怜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而胥子怜心中却是战战兢兢，生在皇家本就是身不由己，他担心暗九和旬王的感情一旦败露，对于暗九来说可是杀身之祸。
两个孩子年少，为了感情可以奋不顾身，但胥子怜与炽共同执掌暗卫阁，若是被皇帝发现他们有私情，届时他们谁也落不的好下场。
所以胥子怜终是做不到旬王与暗九那样，但他扪心自问，心中还是有情的，他不想直截了当的拒绝炽，只想着一拖再拖。
可没想到历经两世，他们再不会有一个结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