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听闻这话,立刻回答,“那好,老夫回去睡个觉,晚上再来守着世子。”
说完,他便拎着医箱笑眯眯回了隔壁侯府。
侯夫人知道儿子没事,也松了一口气。
她没去打扰儿子儿媳妇,也带着崔嬷嬷回了自己院子里。
院子里安静下来,再无人打扰。
姜云韶伸手戳了戳孟星河心口,然后趴在他心口抬头望着他英俊的脸颊,望着他笑。
孟星河心口的疼痛仍然在持续,可是这会儿的欢喜彻底压倒了他心底的疼。
他压制着痛苦,低头看着趴在自己心口的姜云韶,手指温柔抚摸着她的脸颊。
“笑什么?”
他问。
姜云韶啧了一声,笑道,“我喜欢的人不会早死,我不用做寡妇,我能跟我喜欢的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你说,我高不高兴?”
孟星河轻笑出声。
他低头轻轻亲了亲姜云韶的额头,深邃的眼睛望入姜云韶的眼里。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谢谢你,韶儿。”
姜云韶抚摸着他的脸颊,“为什么要谢我?”
孟星河说,“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件事,谢谢你愿意放血救我——”
姜云韶的手指按着他的嘴唇,轻声说,“我以为你会怪我,会恨我,会对我有诸多埋怨……”
她的手指落在孟星河心口,“毕竟你之前曾说,是我小时候将蛊虫放进了你心里,不是么?”
孟星河捕捉到了几个字眼,他微微皱眉,“什么叫我曾说?难道,韶儿你对小时候的事没有一丁点印象?”
姜云韶摇头。
她为孟星河整理着衣襟,平静地说,“我没有六岁以前的任何记忆。”
孟星河错愕地望着她。
怎么会这样?
只要智力没问题,五六岁的孩子都应该具备了记事的本事,哪怕长大了,五六岁发生的事也多少会有一点印象。
韶儿这么聪明,不可能智力有问题,她怎么会没有任何记忆?
姜云韶抚摸孟星河那双错愕的眼睛。
她说,“孟哥哥,你说的小时候与我相遇那些事,我全都不记得,我的记忆最初点,是我被人打得血肉模糊被当做死人扔到了乱葬岗里,我爹娘途径那乱葬岗在那里稍作歇息,我迷迷糊糊醒过来,艰难爬向他们求他们救我的命,之后,他们将我带走,为我请大夫为我疗伤,他们是我真正的救命恩人。”
孟星河又震惊,又心痛,又有了一丝丝恍然。
他拥紧姜云韶。
“难怪……”
“我当年被武林盟主墨大侠救回京城以后,太医发现了我体内的蛊,我爹快马加鞭让人去那大山里,却只在乱葬岗找到了三七他祖父的尸体,并没有找到我口中的小姑娘,原来你遭受大难,被岳父岳母救走了……”
他手指摩挲着姜云韶的脸颊,眼里满是歉意。
“因为当年没找到你的人和尸体,你诡异销声匿迹,导致我们这些年一直怀疑你或许是个手段诡异的蛊女,我是你炼蛊的试验品,所以你才会恶毒的在我体内下了蛊以后就自己飘然走掉,从此无影无踪。”
“也正是因为怀疑我是你的试验品,你是故意害我,所以这一年来我每每历经蛊虫啃噬心口的痛苦,我娘便会恨你入骨,他们一直想找到你的踪迹,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
“对不起啊韶儿……”
“我不知道,你当年已经被我连累至死,若不是遇到了岳父岳母,你恐怕早已经……”
说到这儿,他心疼地拥紧姜云韶,低头在姜云韶眉心印下一个吻。
他郑重道歉,“对不起,韶儿,你好心救了我,我却连累了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姜云韶摇头。
她含笑望着孟星河。
她本以为孟星河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将蛊虫放进他心口的小姑娘,会因为这一年被蛊虫折磨的病痛而迁怒怨恨她,没想到……
他果然是个真正温润宽容的君子。
他脑子里记住的,只有她小时候将他从乱葬岗扒出来救他性命的事。
在他这里,恩情比仇怨重要。
姜云韶心里特别舒畅,她也伸手抱紧了孟星河。
她温柔说,“别这么自责,其实也未必是你连累了我,因为,在我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我应该还有一个仇人,或许我是落到了他手里,被他所害。”
正自责心疼的孟星河闻言一愣。
他立刻握紧姜云韶的肩,盯着她的眼睛追问,“什么仇人?他是谁?”
姜云韶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六岁以前的记忆,是我爹娘跟我说的,他们说他们把我救回去以后,我高烧昏迷时曾经断断续续说过一些话,他们从那些话里判断,我曾经被人抓去关在地牢里,和我一起被关押的还有许多小姐姐,他们在取我们的血炼丹,为一个命不久矣的贵人续命——”
她叹气,“正因为只有这么几句话,幕后者的身份和那短命贵人的身份我们一无所知,所以十一年过去了,我们也没有找到那人的下落,更不知道他这些年还有没有干这种关押小女孩取血的伤天害理之事。”
说到这儿,她笑眯眯摸着孟星河的脸颊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隐瞒我的身份,我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你我能救你了吧?”
孟星河那么聪明,他又怎么会猜不透?
他亲了亲姜云韶的手指,笑道,“你是不是曾经怀疑过,我们侯府就是你的仇人,我们就是那为非作歹的幕后之人?你怀疑是我们在抓小女孩取血,为我这个短命之人续命?你怕你暴露了身份等同于自投罗网,又会落到我们这些坏人手里,是吧?”
姜云韶弯唇笑了,“我夫君真是很聪明!”
孟星河也笑,“我娘子也很聪明,在发现我们是可疑之人时,知道隐瞒身份装傻充愣明哲保身……而且我娘子最聪明的一点是,清醒理智有判断力,在发现我们不是那罪恶的幕后者以后,你敢于相信我,敢于将这些事告诉我,勇敢救我性命——”
他捧着姜云韶的脸颊亲了又亲,“我真是越来越喜欢我的娘子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子,又正好就被我遇到了呢?”
姜云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互夸过后,又说起了正事儿。
孟星河眼神凝重,“我一直不知道,你背后竟然有这样的事,到底是什么人在抓你们这些小女孩取血?他能抓这么多人且一直没暴露,必定不是普通人,应该颇有权势……”
他呢喃,“十一年前……有权有势又需要续命的短命之人……朝中好像没有这样的人……”
姜云韶看着孟星河,为他做补充,“以前我不认识你,没有记忆的我自然也就不知道我曾经接触过蛊这种东西,现在我们互相通了信息,我可以确认,小时候抓我们的幕后者说是取我们的血炼丹,这只是个幌子,他应该是取我们的血,养蛊。”
她摸着孟星河的心口,“他们应该是拿我们的血在养蛊,所以我才能将蛊放进你心口里,我如今的血才能对你的蛊起到镇压作用。”
说完这些,她笃定地说,“所以说关于那个幕后者,我们又多了一条线索,他要么是精通养蛊的巫蛊大师,要么是他被人下了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