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胜雪,雨后新山。
山泉叮咚作响,兰草跃然欲飞。
梨树上三三两两,聚着洁白素雅的蝴蝶。圆翅,微小,如纷飞在空中的梨花花瓣,因此被称作梨蝶。
随花诞生,随花逝去。
短暂的生命,令修炼变得像一场急切的竞赛,凌乱,无序,愤怒,它们的舞蹈,总是充满了拼命的倔强,和死亡的决绝。
直到像梨花般坠落,花瓣和土地,一场厚重而优雅的葬礼。
庞珩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梨花。
树上的梨蝶纷纷惊扰,如被风吹起的花雨,在空中随风飘摇。
他望着前方的村落,往来种作,瞧着安静和平过了头。
梨蝶实力微弱,地盘也就这几棵梨树了。
此地位于两方势力之间,风格来说,却不属于任何一方。奇怪?会是谁的地盘呢?
小心翼翼的,派遣不值钱的蜘蛛傀儡进去查探。
欢声笑语。
黄发垂髫,云鬓布冠。
一派和谐美好,似是世外桃源。
最重要的是,看不见任何妖兽。
小蜘蛛爬上房檐砖瓦,往看起来最富裕的人家而去。
青砖黛瓦,朱门雕柱。
在一个满是茅草屋,和泥砖房的村落里,格格不入。
果然……
刚爬到墙根,一道剑意将傀儡斩得粉碎!
区区自创两道剑意。
庞珩不屑一笑,祭出自己的长剑,回敬了一道。
虽然尚未自创,但庞珩的水平仅在剑灵根之下,高屋建瓴,当即将对面击得溃不成军。
门开了。
好一位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才子。
腰间橘红丹药葫芦,正源龙丹纹,腾跃怒吼。
右手长剑,紫焰萦绕,起手如拂尘翻飞。
丹香如酒香,沉醉迷陷。
“道友,能在妖兽的天下,藏住一个村落,佩服。”
“不过固步自封,反倒是道友能在外面,来去自在,着实令人羡慕。”
海市蜃楼,极具迷幻效果的丹药,加上外面刻意布置过的梨树,铺天盖地的梨蝶。
宛若一片空中楼阁。
触之无物。
见南在北,实际位置往反方向去找即可。
这么浅显的方法,常出现在洞府福地,灵草幻术,是个散修就会。
那些一根筋的妖兽,除了智力较好的,基本不会多想。
庞珩确实敬佩,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保护凡人?自己绝对做不到。
“在下庞珩,说来惭愧,不过是在秘境中闭关,出来便已经天翻地覆。”
那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装作一副热心肠的模样,主动邀请道,“在下陈丹,庞道友若不嫌弃,暂且在此地休息,在下也好向你解释天下形势,如何?”
请君入瓮。
不要相信散修的话。
但同为散修,还有一种情况。
都觉得自己能吃下对方。
两人都在赌。
“好啊,多谢陈道友了。”
庞珩磨蹭着手臂上的土龙,盯着陈丹,目光如炬,六阶丹修啊……自己确实太缺丹药了。
若是能把他俘虏,作为人宠……
陈丹抱着同样的心思,笑容之下冷冷讥讽,送上门的打手,进门之后将他毒倒,岂不是任自己摆布?
未曾自创剑招,却能将自己的自创招式打得七零八落。
恐怕只有当年的剑灵根能与之相比。
怪就怪世道艰难吧。
天才如过街之鼠。
男女老少,好奇地聚在小道上,观望这位不速之客。
新禾娇嫩,波光粼粼,鸡鸣狗吠,嬉笑呼喊。
平静得像另一个世界。
他们根本不害怕陈丹,反而亲近地上前来问好,将近些天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件件说起,就像在跟邻里传闲话,自然而然。
陈丹同样记得清楚,时不时情绪价值拉满地应和几句,都快把人聊激动了。
一个修士,跟村口大娘似的。
庞珩听了一路八卦,头都快大了。
进门第一句话,“你在村里什么身份?村长吗?”
“承蒙大家厚爱,一同推举我。”
啊?
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吗?
淡淡的毒香混杂在浓郁的药香之中,谈笑之间,陈丹捏碎五六颗毒丹,仗着体内的药力,硬抗。
略显得意的笑容,望着中毒而不自知的庞珩,暗自嘲讽,年轻人,到底还是自己略胜一筹。
“陈道友,你不会不知道,我的剑比你的毒快得多吧?”
话锋一转,庞珩从容自如地缓缓半拔剑。
磅礴的剑意,快要将这座简陋的随身洞府劈成两半,裂痕蔓延青砖,随时化为齑粉。
目的暴露,双方各自不退,对峙当场。
耗时间对庞珩不利,但他真舍不得杀一个丹修,活捉最好。
陈丹倒是巴不得庞珩快倒下,可惜实力不济,处于劣势。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不然,我去外面把你的村民都弄死。”
“我也不是很在乎他们。”
庞珩可不相信,微微一挑眉,袖口的土龙游窜而出,抓来个小孩,“真的?”
锋锐的龙爪抓着孩子的脖颈,粗糙的鳞片划过肌肤,留下一道道红痕。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外面赶来的村民,搞不懂情况,直接便想上前去接,还以为是孩子不小心跑进来,冒犯了贵客。
“行行行,把人放下,给你。”
陈丹翻了个白眼,跟村民解释安抚着,尽量将事情压下去。
塞了个药瓶给庞珩。
刚关上门,身后一道尖锐的冷意抵着自己的后背。
无语地转过身,张开双臂,“有本事你杀了我,别老拿剑指着人,没礼貌。”
“你下毒就礼貌啊?”
“至少我果断下手了,你在这儿举了半天剑,比划给谁看呢?”
有恃无恐。
像是认准了庞珩不会杀他。
“我想你帮我炼丹。”
“我也想找个打手。”
半句不肯吃亏,此话一出,陈丹立刻不满地顶了回去。
炼丹师本就傲气,花费大又吃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