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序准备表演的时候，彭旭已经来了，他本想上前去打招呼，又怕影响方时序的发挥，便没有动，只在人群里看。
方时序找了一支木棍当盲人杖，然后拿着自己的手机过去跟小助理说了几句话，小助理点点头。
走上前来，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双眼时，双目已然无神。
是那种真正的无神，不是发呆，而是一种近乎死寂的默然。
他站在那里，先是挥手往前挥了挥，什么都没碰到，然后就一手试探性地挥动，一手用盲人杖摸索着前面的道路。
他的神态的动作十分自然。
这不光取决于他的演技。
他手术失败后，一直被关在病房里，护理人员也对他十分敷衍，每天过来随便看看就走了。
然后有一天，不知道怎么着，他就看不见了，脸也肿得发胀。
他以为是天黑了，直到护理人员打开了灯，絮叨着说话时，他才发现他瞎了。
他想要找人求救，但是他找不到自己的手机。
全天他都在屋里不停地摸索寻找自己的手机，等终于找到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根本无法拨出号码。
那时候，他在病房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声，肿胀的唇舌只能发出模糊的话语。
“啊——啊——啊——”
方时序张开嘴，发出的只有让人听不懂的啊啊声。
陈之岚就冷笑：“演得像个傻子。”
彭旭说：“你他妈才像个傻子！”
陈之岚也不知道彭旭哪里蹦出来的，上来就出言不逊，一时之间也闹了：“你有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
两人几乎要骂起来，被小助理制止了才闭上了嘴，互相用眼神向对方放刀子。
方时序的表演还在继续，他径直往前走去，结果被搭戏的助理一把拦住。
搭戏的助理放了手机里的音乐，是汽车的鸣笛声。
助理：“这位先生，你没事吧？小心马路的车。”
方时序却伸手摸他的脸，闭着眼睛很急切地上下摸索之后，那急切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呆滞。
助理：“先生？先生？”
方时序对着周围胡乱摆了摆手，转身又要走，被小助理抓住：“先生，很危险的，不要乱走。”
方时序被抓住之后，突然表情露出了一丝恐惧，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本来扮演焦急的助理看到方时序的样子突然就有一点点心疼。
这孩子虽然黑点瘦点，但是整个人五官精致，还是个半大少年。
虽然他的长相很容易让人觉得他倔强强硬，但当他露出恐惧感时，才更让人感受到一种极大的脆弱感。
他吓坏了。
小助理下意识松了一下手，好像怕伤到眼前这个满心恐惧却还在强撑的少年。
下一秒，方时序转身就跑，手里的导盲杖都不要了。
小助理急忙在身后追。
方时序跑得跌跌撞撞还跌倒过一次，但还是努力爬起来要跑，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
而陈之岚趁机钻出人群，对着本来放在场地靠边缘的椅子轻轻地用脚推了推。
椅子正好堵到了方时序的必经之路上。
如果方时序避开，那他扮演盲人就失败了，如果他不避开，估计会被摔得很惨。
方时序没有避开，他一脚迈了过去，狠狠地摔倒在地。
摔的这一下，结结实实，有的人光看他的姿势自己都感觉好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