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到老宅时没见着宁老太太，那些在场没见过面的倒是主动朝她搭话，
平时大堂里冷清至极，许是今儿个时日特殊，这才前胸搭着后背都是人，整个前厅充斥着哭咽声，一个个的哀恸至极，
不过都是做给活人看的，她自诩不生事端也不想陪着演。
“妍儿来了，”
老太太地声音徐徐从楼阶上传来，抬头望去，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纱衣，面上温和淡然，只是微红的眼眶不禁流露出失意，
“来，到奶奶身边来，”
顾妍闻声，心里想如何开口安慰老人家，先和小婶林雅芝打了照面，便接替林雅芝伸手去扶老太太落座。
人群中黑裙浮动，似是在她身上玩弄着填色游戏，浅唇淡妆，雪白修长的脖颈挺立，虽是傲气，小脸上却十分恭谨。
循着顾妍的脚步声，前厅里那些做戏的旁亲姻亲，注意到了宁老太太这边的动静，哭的更加卖力，
时不时地还往她们的方向瞅上俩眼，生怕老太太注意不到，察觉到老人家有些心烦意乱，顾妍主动分忧，
“奶奶，虽然我从未和宁老爷子见过面，也不了解他的为人，但就像宁谌他说的，爷爷他一辈子勤恳做事，只求家庭和睦，家人安康，出门在外也常将您挂在嘴边，您和爷爷青梅竹马，相守一生，爷爷一定不舍得你难过，您要节哀顺变，保重身子。”
宁老太太听进去了，缓缓点了点头，眼眸轻弯，对着她的目光灼灼有神，
“宁谌他倒是什么都和你说，你们两口子倒是会交心。”
“……”
客套话客套话好嘛，顾妍一时语噎，
指望宁谌那狗男人跟她交心比登天还难，连今天老爷子忌日这么特殊的日子她都是听林雅芝打电话跟她交待的，她甚至在来老宅的中途匆匆买了条黑裙子换上，
不然浓妆红裙，真是尴了大尬了，
想想就脚趾扣地，保准还会被指责不肖子孙。
不等顾妍这边开口，宁老太太忽地松了口气，又转头看她，
“老头子如今也算解脱了，可我这心啊一直揪着，什么时候我们宁家这香火能赓续下去，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
“奶奶您喝茶”，
顾妍知道老太太话里有话，便主动包揽了端茶倒水的活儿，低头认真做事，
“丫头，你这是要堵我这老太婆的嘴呢”“哪有，您先润润嗓子再开口，”
顾妍皮笑肉不笑，言外之意，您老人家要不过过脑子再说话。
林雅芝瞧见她眉眼认真和那白瓷茶杯较劲的模样，想笑却又不能不顾及这特殊时刻，索性替顾妍找补，
“妈，你这话不该说给妍儿听，那添香火这也不是妍儿一个人能添的，您瞧瞧您那孙儿，连老爷子的忌日都不肯露面。”
顾妍手头上帮忙打点，眼神却时不时地望前厅门口瞟，
迟迟不见那男人的身影，心里倒平添了阵儿空落落的感觉，林雅芝和老太太的交谈声入耳却再听不进去。
“砰”的声响，顾妍手中的茶盏落地，整个前厅安静片刻，她瞧着脚边地的瓷白碎片，抬眼和支楞在面前的小男孩对视着，那小男孩似是愣了神，直勾勾的盯着她不说话，
“这么冲撞，还有没有教养，”
林雅芝反应极快，和老太太这边话音儿还没落，便训斥着将那男孩和她拉开距离，抬手作势打人的动作硬生生的被老太太凌厉的眼神逼退了回去，
“住手，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老太太呵斥后转而关怀出声，“妍儿没受伤吧，”
气氛一瞬僵住，顾妍坦然对着宁老太太摇摇头示意无碍，缓和气氛，“没关系小婶，是我分神了没注意，”
话落，那小男孩干脆躲到了宁老太太身后，依旧是一副小心翼翼地打量周遭的神情，
“没事就好，景淮，快叫人”，
林雅芝抿笑回她，不忘将她身后的男孩往她眼前带，只是那男孩太过内敛，低着头磨着脚步不肯向前，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离家久了，怎么连家里的规矩都忘了，见了嫂嫂还不快问好，”
林雅芝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开始上手，那孩子被她扒拉的越发抵触，怯生生的看了顾妍一眼又飞快的低了头，
“自从这孩子便一直在外读书，他爷爷走时他还在安林，今年宁老爷子忌日这孩子有心，自己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