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红绿灯下,庄羽霏看着前方的人流说:“我知道。”
经过这么多事,早就说不上来是在意还是不在意,鲁蔓蔓是觉得不必在意的,她说:“那个叫小安的助理又回到他公司上班了。”
“不过不是公司特招进去的,他找了她,她也同意了。”
“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他和她说了什么吧。”
庄羽霏眼看前方没有再踩中脚下的小水洼,她们汇进人流里,她才说:“也许吧。”
鲁蔓蔓关上自己的伞,在略显拥挤的人流和庄羽霏共用一把伞,她在伞下问庄羽霏:“要是他也和你说什么,你会听吗?”
庄羽霏撑着伞,跟着人流往前走说:“你觉得他会跟我说什么。”
鲁蔓蔓跟在她身边说:“我怎么知道,你们俩的甜言蜜语什么时候让我听见过了,从始至终我可都是第三者视角。”
还没到安检处就有一名工作人员走上前接过庄羽霏的伞说:“庄小姐吗?”
庄羽霏把伞递给他,和鲁蔓蔓绕过安检直接往里走,她笑了笑说:“就算是第三者视角,你不也看了很多。”
“那倒是。”
鲁蔓蔓说:“从小到大,你什么我没见过,你的人你的身体我都看过,就差你的心我看不到了。”
她们由人带领下,坐在了一起,坐在礼堂较前方的位置,庄羽霏笑说:“你又不是挖心狂魔,怎么能看得到别人的心。”
鲁蔓蔓手指前方,那副庄严肃穆的棺材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说:“要论看心,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过她。”
追悼会办得相当隆重,一个礼堂全坐满了人,人由疏至亲排排堆坐上去,到了礼堂的舞台上就是站在棺材旁最至亲的家属了。
中午十二点,追悼会正式拉开帷幕,宾客们早已落座完毕。
追悼会由遗孀致词开始。
遗孀已年过半百,看起来却颇具风韵,虽腰肢不再纤细,面容不再年轻,一举一动仍风韵犹存,饶是不够纤细的身姿包裹在沉闷的黑纱裙里还是楚楚动人。
尤其是含泪讲出夫妻两个生平的恩爱事迹,好不惹人怜悯惹人心生恻隐,无人不为他们的爱情动容。
遗孀讲到一半,礼堂里哭了大半的人。
连鲁蔓蔓都攥紧了手帕,还没擦泪,简助理和她还有庄羽霏点个头在她们前排坐下了。
简助理一坐下,鲁蔓蔓那点眼泪就收回去了,不需要身旁的庄羽霏开口,她就能猜出了,灵家小子为什么能一夜继位成功。
除了灵家小子自己的实力,少不了庄研霏在背后顺水推舟。
鲁蔓蔓收起手帕,和庄羽霏看向站在遗孀身后的那个冷峻的少年。
遗孀致词以后,哭得没有人样,梨花带雨的,被扶下去后,就轮到至亲的家属继续表哀思。
一开始人们还能因为遗孀的真情实意落两滴泪,别的亲属再上台后都是非常官方没有任何漏洞的致词,整个追悼会又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所有人都盼着早点结束这个无聊的环节,再瞻仰一下逝者的仪容就可以离开了。
所以没人在意,直到最后一个致词人上台。
按理来说,该是唯一子女、刚接手的继承人来做一个完美的结尾。
当看到致词台上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所有人都醒了。
刘佳景今天真的没有刻意打扮,也没有浓妆大波浪,穿得已经算是最保守的一次了。
她连裙子的领口都没拉低,只是奈何身材太好,前凸后翘的。袅袅纤腰,再加上一颦一笑明媚娇艳,天生媚骨而已。
她一上台没人在想逝者还躺在台上没有入土为安,都在拿她和遗孀在对比,都在回想逝者那点风流韵事。
现在看来,有些传闻是不假。
刘佳景站在台上,没有像前几个一样拿出演讲稿,而是拿出了一部手机。
她勾唇一笑:“很荣幸,和先生共事的这十几年,到了他临终还是我致词。”
“共事”这个词用得多好,为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找到了最好的修饰词。
饶是这样严肃的场地,还是少不了人窃窃私语。
刘佳景当听不见那些闲言碎语,她把手机放在话筒前,点开了:“认识先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这样的雨,那时他还算年轻,正当年。”
手机凑近麦克风的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纵使外面一道惊雷当头劈下,劈亮整间礼堂,依旧无声无响。
手机里播放的是一道录音,也是这样的雨声,也是这样的安静,只有肉身碰撞时发出的靡靡之音,绵绵不绝,缠绵悱恻,如胶似漆,如痴如醉,乐意无边。
刘佳景举着手机对台下的人千娇百媚地笑:“这是我和先生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我才二十,先生、先生也许四十了,或许更大,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捏着我的手问我怕不怕?”
“也许我怕,也许也没在怕吧,总之先生很喜欢我的反应。”
耳道里是熟悉的两道声音,她侧过身,看着雕刻着金花镶嵌着玉石的棺材里早已僵硬的人说:“初见的那晚,他教了我很多东西。”
刘佳景背对所有人,高跟鞋跟“踏”、“踏”、“踏”地往前移,直到来到那副棺材前。
沉睡在里面的人僵硬发白的脸围了一圈的栀子花,她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随后她擅作主张地越过遗孀那张愤恨要撕咬人的嘴脸,一把把棺材盖拉下。
瞻仰遗容的环节被她轻易抹灭了。
她回过身,走过冷如寒冰的独子面前,再次回到发言台上,她对台下的人微微一笑:“比如,他教会了我什么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