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愿,是不好意思,没脸说。”我嗫嚅。
“唉,谁没谈过几场颠三倒四的恋爱呢,分分合合是家常便饭。”阿巫真好心,还安慰我。
我也是想要找个人说说才告诉她,但是当然,如果她刷微博恐怕迟早也会看到。当下便简单说了大致情形给阿巫听。
阿巫却没有做任何评价,她突然神秘地笑了,说道:“如果你和一个人注定没有结果,但你又很爱很爱他,你会怎么做?”
“……”我完全转不过弯来,最后只“啊”了一声。我想,也许我会——
“这是我偶然看到的一段话,”阿巫说,“原文是这样回答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会交出所有体面和尊严,不顾一切地爱他。把自尊磨平,把爱意耗尽,把南墙撞倒,直到我那颗滚烫的心被彻底浇灭。直到自己千疮百孔,眼里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来,我就会转身投入下一段感情。不是被骗,更不是蠢,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给自己一个交代,这样以后想起往事,凌晨3点掉眼泪的人不可能是我。’我觉得不错,你觉得呢?”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有这样激烈,恐怕也不会这样忘我。如果我和一个人注定没有结果,但又很爱很爱他,也许我会纵容自己去用力爱一场,不问结果,直到自己感到爱不动时为止。
我点头予以肯定,并说,“但是我不喜欢最后一句,什么’凌晨3点掉眼泪的人不可能是我’。这句是败笔。”
“对,我也发现了。”阿巫同样点头。
“这种’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你一定会后悔的’之类的话,都很傻。做自己想做的就好,哪里管得到别人。他凌晨3点掉不掉眼泪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确实,格局小了。”阿巫拍拍我的手,“所以,事已至此,你也没什么好挂碍的了。”
“是。”
阿巫送我回工作室,路上悄悄告诉我,“其实【她+】的剧本我已经开始着手了,快的话,再有一周差不多就可以完工。我故意不告诉大平,因为显然梦露比大平还急,我倒想看看他们俩……”
她没有说完,但我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样岂不是很快就可以开拍?”我惊讶,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原以为怎样也要等到【她+】的故事出版之后。
“一边写的时候我已经一边在构思剧本。这是大平最在意的事情,我当然不想让他久等和失望。”阿巫笑嘻嘻。“出版可没这么快,还有封面设计、编辑排版等一堆麻烦事,有的耗呢。大平可以先拍着。”
我们都不担心拍摄资金,因为资金早已由梦露找Ray谈好。既然投资了【她+】,Ray没理由不支持【她+】改编的电影,何况仍是我们这支团队。梦露,确实对大平的事极其上心,我和阿巫都希望她和大平能有下一步进展,但他们仍旧原地蹉跎着。
“我想,恐怕这就是结束了。”阿巫说。
我们正等红绿灯,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在方向盘上伏低身体扭头认真地看着我。啊,她说的是我和世德。
我打开微博,找到今早这条,想也不想就转发给了世德,然后抬头说,“确定,结束。”
阿巫重新发动车子,目不斜视地驾驶着,一边说,“唔,能看出和感觉到,已经到了你的极限了。现在你不再有任何纠结。”
我还记得阿巫说过,当不再纠结时才是真正放下的时刻,但凡还有纠结和思来想去、评估利弊,就是还没有真的放下,不过试图说服自己接受某一个决定罢了。
确实,我已经受够了。
回到工作室后我收到世德的消息,他说,“我们每次把对方说得体无完肤,最终为了达成什么。”
说得?我以为是客观描述。一个衣不蔽体的人想要别人说他穿着皇帝的新衣?可惜即便他是皇帝,我也不会是那些说谎的臣民。他无法绑架也无法收买我的诚实。
为了达成什么?“疗愈。”我说。
但消息被拒收了。
我笑笑,收起手机,开始在电脑上修片。一边暗自和自己打赌:这次删除他能够保持多久?我赌不超过三天。
但是不过几分钟,我的手机便又响起消息提示,不出所料,果然是世德。大约他是永远也学不会言出必践、举手无悔了,终究,他不可能成为一名君子。
他转发来一篇大意为“世事本无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的文章,说道,“我指出问题不是为了抨击,但你写的那些基本都是泄愤或攻击,从不讲超越。我们确实在不同的维度交流,因为连开放的头脑都没有,你的悟性是很低的,这点你应该自己明白。”
我想也不想便回复道,“那么谢谢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然后,我的消息没有发出,再度被拒收了。
幼稚。我嗤笑。让别人没有还口余地,不是靠道理和论据,而是靠堵住别人的发声渠道。他需要的只是单方面泄愤,不想接受任何反驳。这样就占据上风了吗?
然后等他再度找到新的攻击方式和工具,找到能够支持他的文章和视频,再度单方面发给我消息然后拒收我的回复吗?不用听反对意见就等于没有反对意见、单方面输出就可以等同于成功强奸他人的意志?
这同样是一种暴力。而且是最不公平的那一种。
他从哪里看出我像一个乖乖听话的无脑信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