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木葵静静地回忆着往事，除了旷野里的风，没有任何人回应，她叹了口气，摸向耳垂上硕大的一对绿黑色海珍珠，忽然，她望着远处，眸子闪烁了一下，不过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她露出一抹笑容，这笑容比儿时饥饿，吃鱼连苦胆都吃下去还要苦。
她语气如冰雪对着旷野说：“你说等我阿爸回来，你就要走，你做到了。可你走后……”，眸中闪动着盈盈泪水，她咽下口水，压抑住内心的潮涌，想要一口气把事情说完：“就是因为你，我阿爸采回了足够的珍珠，还是以窝藏人犯的罪名，被乱棍打死，而我，怀了我们的孩子，你能想到我发现自己有孩子的时候，已经快六个月了，阿爸死了，他临死前让我躲进树洞里，还给了我这对珠子。这是他唯一一次对我好。”
她似乎想起很可怖的事情，低头胡乱挠着头发，试图理清后来发生的事情，她感到很害怕，好像丢失了最珍贵的东西，她越说越大声：“我刚生出来，孩子就没了。那天很冷，我记得我用阿爸给我的新衣服给他包起来，他小小的，长的很白，像你。”
她又惊厥般地看着双手，又向空气中抱来抱去，腰越弯越低，带着哭腔说道：“我儿子病了，他刚出生啊!我去找大夫，大夫不肯跟我走，我回去时，孩子就不见了。不对，我怎么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树洞，会被狼拖出来咬碎的，对对对，我抱着孩子去找大夫，我孩子呢？孩子去哪了？”
罗木葵低头看着脚前有个黑影，直起身子抬起头，空海终于出现了，他颤动着下巴，拧着眉头，安慰道：“我们的孩子没有事，他现在还算好，我知道你为了找到孩子，历经千辛万苦，还只身去苗疆学招魂术，弄的现在神智错乱，疯疯癫癫，全身沾满毒。你已经不再是那个，想和我在海边过着平静生活的阿葵了，我也不是从前的阿华。”
两人相望良久，罗木葵神思被他拉回来，略显呆滞地看着他，空海凝视着她，不胜感慨道：“快二十年了，我现在是和尚空海，是僧人，我不再是你的阿华，你忘了他吧！至于他欠你的，这一生都只能欠着，如何也还不起了。”
月光下，罗木葵见他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褐黄色宽袍大袖，不同凡俗，足下蹬着一双罗汉鞋。发癫地笑起来，狠狠道：“我早忘了他，他明知我有孕，还是要走，他抛弃了我，我那时就发誓和他恩断义绝，何况如今他已经跳出红尘，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可是，我要问的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孩子还算好，算好是什么意思？他在哪，我要去找他。你一定知道什么， 快原原本本告诉我。”
空海回首看了后面，并没有人跟过来，“当年我逃离家乡，很是过了两年东躲西藏的日子，等我剃度做了和尚才真正安全，但在寺庙也有人欺侮我，那些师兄和一些不配为尊长的人，都不配活着，我熬到现在这个位置，实在是我拼命得来的。”
他顿了顿，想要说服她：“我们的孩子被人送到一个富贵显赫之家，现在也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没有人敢欺负他，这样不是很好吗？要是跟着你我长大，又能有什么好处，最多像你阿爹一样，一辈子为了讨婆娘，要每天冒死打鱼捞珠子。还是你现在认下来，跟着你这么个发癫的娘，我这么个出家的爹，被世人诟病，永远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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