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诚欲要称笋，周大山总算从震惊中缓过来，“笋子是去皮卖的，一文钱两斤。”
街上卖竹笋的人多，都是这样的价位。
周大山把去皮的竹笋称好，用草绳扎好，交给男子。
男子递了六十三文钱出去。
看到钱的那一刻，周大山只觉得两眼一热，他伸出双手，掌心朝上。
六十文钱不少，一起放到手上有点重量。
拿到钱的一瞬间，周大山立马捂住手，遮住钱，随即对着男子弯腰送别。
附近几个商贩看到了这一幕，对父子俩刮目相看，看向他们的眼神变了，他们卖了一早上，都没卖到这么多钱。
那些眼神中有羡慕有惊讶有嫉妒。
周大山暗中把钱装到隐秘的裤腰带内侧的袋子里，他抑制着开心的心情，努力装作没事人一样拍了拍周天诚的手臂，轻声问道：
“天诚，是怎么回事啊？”
“去喜迎来的时候，掌柜的见到樱桃，他觉得好，要了几斤，估计是那些预订菜的有钱人家的奴仆去取菜的时候也见到樱桃了，特意找来买。”
“呀，那这应该是掌柜的从中牵线搭桥了，卖给掌柜的的樱桃你收了多少钱？”
“按二文钱一斤算的，正好收了十文钱。”
周大山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一根筋，知道灵活变通的。
他又问了几嘴卖野兔卖蘑菇的事情。
全程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父子俩正交头接耳，一个中年妇女径直走到摊位前。
她蹲下去看了看樱桃，“就是这个，总算找到了，害我一番好找。”
扬声问道：“樱桃咋卖的？”
见来客人了，周大山忙热络地接待，还让对方可以先尝一尝，“五文钱一斤。”
他心里略有些忐忑，生怕对方觉得好贵了。
谁知中年妇女尝了樱桃，胖手一挥，像买白菜似的，“来十五斤。”
有了上次的经验，周大山反应贼快，称了相应数量的樱桃，末了还多抓了两把，相当于是送的。
见状，中年妇女笑得乐呵，“我家夫人她们若是吃着觉得好，这几天还会再来买的。”
买完后，中年妇女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走远了。
周大山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位也是从喜迎来那边过来买樱桃的。
中年妇女穿着不俗，长得是个有福气的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的，应该是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人。
周大山感叹道：“真是奇了，五文钱一斤居然也有这么多人眼睛都不眨的买了。”
对他而言，五文钱可以买不少东西了，而樱桃不是既不是菜又不是肉，并非刚需用品。
周天诚道：“掌柜的说樱桃很好，二文钱价格太低。”
后面又来了两拨买樱桃的人，一个买了六斤，一个买了八斤。
随着他们的到来，摊子前渐渐多了人前来观看，先尝后买，一些人说好吃是好吃但是觉得贵，没有买，一些人吃了认为好，多少买了一两斤，三四斤。
竹笋鲜嫩，连带着也卖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摊位上的东西都卖光了。
周大山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是巳时左右。
时间早得很。
周边几个商贩还余下一半的东西没卖出去，皆是羡慕地望着周家父子，跑来跟他们交谈，先是热络的一番恭维，接着是旁敲侧击父子俩从哪儿来，樱桃出自何处。
对于陌生人，周天诚的态度一向冷淡，他一言不发，默默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周大山想着日后还来镇子上摆摊，未免不会遇到这些商贩，多少有点顾虑，所幸先前的聊天中没有透露出来自哪个村的，他故意含糊地答了几嘴，让他们无迹可查。
然后周大山说家里还有要事，跟周天诚匆忙离开。
回村的路上，周大山警惕的频频回头观望。
周天诚：“无人跟踪。”
“那便好。”周大山毫不怀疑，松出一口气的样子。
父子俩赶回到林家老宅，周大山面露喜色，正想跟众人分享好消息，却感应到气氛不太对。
稍稍一想，他猜到肯定是跟王金花他们脱不了干系，“是……是他来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之人皆知道他说的是谁。
周大山不笨，上次王金花来闹没讨到好处，势必会让周福顺来，换做以前，这的确是他的软肋之一，只是现在……
他神色变冷，走到张桂兰母女俩跟前，安抚她们，“别怕，别担心，如今他们拿捏不了我们了！”
走在后面的周天诚止步原地数秒，抬起脚重新走的那一刻，一抹冷戾从他眼里划过。
张桂兰说：“听静秋说他到老宅来过一次，上午我们跟芳儿在一块，许是见着人多，他没在我们跟前露面，日子长，后面难保不会再找来。”
正说到这里，院门被砰砰敲响了，并传来周福顺的声音：
“大山，是我，快开开门，爹想你了。”
说曹操曹操到，张桂兰一阵心悸。
周玉英扶着她娘，皱成一团的小脸上恨意明显。
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周大山的食指竖贴在嘴上，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他知道周福顺十分好面子，敲门敲久了里面没有回应，反倒引来过路人的围观，势必会觉得失了面子，匆忙离开。
果不其然，敲了一阵子，外面传来一两声交谈声后，一切归于沉寂。
堂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