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一口气,叙阳昼夜不歇,一鼓作气地赶回了军营,终于赶在了四月三十入亥时之前下了马。动作有些踉跄地进了周广煜的营帐。
周广煜此时本已经歇下,听到营帐外的动静又起身来。他的营帐小,不过就是副将的规模,因着是皇子,营帐离中军帅帐不远,在郑王的先锋将军帐旁,却也被周广煜讲究细致地分了内外帐,总觉得与营帐门隔着厚厚地占布才能睡着安稳。
夜已经深了,叙阳动静不算大,倒也没有惊动左右,只是未及通报,人就这么直直地进了周广煜帐内,周广煜这几天本就心中挂着事儿睡得浅,此刻是想不醒也不行。
周广煜披着外袍就往前帐外间走,笑吟吟的边走还边说,“你回来的倒是及时,父皇说这要进五月了不能再做停留,明日卯初造饭,辰正拔营,你若是还不回来,只怕就要孤身来追我了。”
叙阳喘着粗气没有接话,一路的奔波让他没了往日的生气。整个人蔫蔫地笼着层热气一般,惹得周广煜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按着叙阳往日的性子,必定能说许多的话,此时却是微微佝偻着,一双眼睛往桌边看,半点没有应声地往前走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歪着身子就着水壶就往自己嘴里灌水,桌边的漏刻被不小心碰到,发出彭的一声,叙阳也混不在意,咕嘟咕嘟几口过后才稍微缓过劲儿来一般,“主子,您让卑职缓一缓,缓一缓。呼呼呼。”
自打叙阳来到周广煜身边,周广煜还没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心里倒是也不怪罪,反而念叨着,“怎么赶路这么急,这儿往京阳来回,哪怕你没日没夜也要五日,这稍微歇息下怎么也要五日半了。你四日就回来了,我又不着急催你,何苦把自己累成这样。”
叙阳看着周广煜面上关切说得和缓,好像真的不着急一样。要是当真心里不急,何必这大半夜衣衫不整的出来听自己回话。
这句不急,叙阳是半点不信的。关切是真的,急切也是真的。
他喘着气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个小口袋,递给周广煜,又抬起手,有些费力地指了指门口的地上。周广煜接了小口袋转头看去,发现门口赫然有个包袱,孤零零地被扔在那,想来是叙阳进帐太累太急,随手扔在地上的。周广煜从里间出来,一时间竟也没有看到。
“包,包袱,郡主,郡主给主子回礼。”叙阳说话都还不利索,可见是有多累。周广煜横了叙阳一眼,好像是怪叙阳将顾西影给的东西就这么扔在地上太不珍惜,可是看叙阳这样,也就没说。自顾自的去捡了起来。
“嘿嘿嘿。”叙阳又不知在笑什么,猛灌了几口水后也不起来。
其实叙阳觉得最累的时候已经过去,就像熬夜的人过了困劲儿即使再累也睡不着了一样。叙阳此时累得胸口腰臀大腿无一不疼,头更是仿佛要裂开一样,但是看着周广煜,又嘿嘿笑了起来。
“也不知你傻笑什么,就要加冠的人了,看着也不比小九成熟。快回去歇着吧,有什么话明日再来回我。”周广煜从小身边的贴身侍从也就叙阳一个,是真正的心腹手下,这种情谊跟兄弟又不一样。就好像知道这个人随时愿意为自己死去一样,周广煜还是十分体恤他的。
“四日,我还在府上歇了一晚,一千四百多里地,嘿嘿嘿嘿嘿。”叙阳伸了四个手指头挥了挥,更像个傻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