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盖房
劭群上高中不久,开始了撤乡并镇,韩家镇和周边的几个乡镇并成了一个乡镇,韩家镇上渐渐的就开始萧条了,这也直接或间接辐射影响到周边的村子。
为了讨生计,改变生活,好多人开始远走他乡,奔波挣钱,铁匠王家也不外乎如此。劭群的父亲,也在外谋了一份差事,就是打工,出村北门,过了北河沿,沿603省道,去了北部临海的一个重镇。
这个地方,在劭群很小的时候,父辈曾经到这里贩过盐,全都是露天的大海盐,平时家里吃的盐都是从供销社买的土盐,发黑,颗粒小不成块,这种贩来的盐颗粒大,晶莹透亮。盐是统供统销,不允许私自流通,当然不允许个人买卖,市场管理控制的很严,不像现在,盐业市场都放开了。贩来的盐好吃,还便宜,贩盐的地方离得也不远,所以大家经常私下里三五成群,结队作伴偷偷去,用自行车驮回两三袋子,一家人够吃好几年。
劭群父亲在一个饭店打工,当地人叫做路边店,也就是紧挨着公路开的那种连吃饭带休息的饭店,主要面对过往的大货车辆。听母亲讲,父亲干的活就是打扫卫生,看门。有时候也听大哥国群说过,这种路边店,北部重镇遍地都是,过往的大货车辆,歇歇脚,吃个饭,喝点水,聊聊天。有些路边店也会安排一些貌美的年轻女子,浓妆艳抹,衣着暴露,坐在饭店门口,招揽生意。劭群对这些也没有过分在意,也不会去打听细问,反而对家里的母亲有些担心。父亲在外打工,家里的农活全压在母亲身上。农村的庄稼地,就像青纱帐,一个人还是有些害怕的。
劭群家里的地也种了玉米,种了棉花,离不开人,需要经常去打药除草,天旱的时候半夜还要浇地,白天是轮不到的,因为自己家里没有机器。因为机器的事,大哥二哥都埋怨过父亲不买机器,大哥埋怨最多,如果早买机器早挣回来了,父亲的理由是买机器花很多钱,不能随便赌,他赌不起,如果赔了挣不回来,跟三个儿子没法交代,还不如稳扎稳打。有机器的给别人家浇地,按小时收钱,而且别人还要管你饭,把家里最好的饭给管机器的人吃。有很多次,母亲给地里送饭都是一式两份,最好的给管机器的,另一份自己家人吃。即便这样,听母亲说过,管机器的还嫌他们家准备的饭不好,还没有酒,更别说下酒菜了。
现在父亲不在家,这些活都需要母亲一个人干,劭群也帮不上忙,每次劭群离开家的时候都会嘱咐母亲,如果看见整片地里面没有人,就不要干活了,到地头路边站着,等有人来了再干,母亲也应着。那些年经常传绑架儿童,绑架妇女的,尽管没有见过,只是听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是大家还是有些谈虎色变,毕竟谁也不愿意厄运降临到自己身上。
每当劭群从学校的窗户看到学校墙外地里的庄稼,劭群就会想到家里一个人干活的母亲,就会万分的担心,默默祈祷。家里三个人三条战线,只有劭群不干活,所以每次放假,又想回家,又怕回家,因为回家就是要钱,他又无法张口。跟他多少年之后想家而又怕回家这种感觉不同,这种感觉是故土难离,近乡情怯。
生活条件越来越艰苦了,劭群有些快扛不住了,他曾经有一次跟父亲抱怨,别的同学都可以买菜,他不但买不了菜,连带的咸菜都不够吃。父亲听了,哼了一声,就说他傻:你痴,这有什么难的,学校门口经常赶集,赶完集你到集上捡点大白菜叶子,找一个罐子,用盐一腌,不就是现成的就菜吗?就菜,就饭下菜,类似就坡下驴之用法,胶东的方言,就是咸菜的意思。
劭群当时听了就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心想自己上学怎么能干这个,这是什么法子?腌菜没有去做,也就吃不上了,但是对大白菜的情有独钟,一直保留至今,菜地里绿油油的大白菜,饭店里来一盘醋溜白菜,夏天喝啤酒来一碟海蜇拌白菜心,这个白菜那个白菜都是那颗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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