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和白菁菁请了半天的假,宁文远跌跌撞撞地回家,倒在床上就开始发烧。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个劲就做梦,她的梦比血更粘稠。所有她恨过的人都围在她耳边说,窸窸窣窣,却听不真切。一晃神,又回到小时候,宁强追着要打她,她吓得跑出来求救。到大马路上,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她哭着扑到一个人怀来。那怀抱很温暖,她惊醒过来,是母亲正拿手给她探体温。
“好像热度下来一点了,你饿不饿啊?”罗美娟扶她起来吃药喝水。
宁文远茫然地看着墙壁,这才发现自己哭得满脸泪痕。眼泪和汗一样带走了她仅剩的愧疚感,她觉得陡然一轻松。
罗美娟坐在床边,轻轻拉着她的手,温柔地分开她的手指。刚才她把拳头攥得紧紧的,罗美娟怕她弄痛自己。
“妈,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宁文远闭上眼又睡着了,醒来时母亲还摸着她的手。吃饭,喝水,睡觉。沉重的窒息感从她身上离开了,她在梦里也变得轻盈,再醒来还是熟悉的房间。熏黄的墙角,翘腿的桌子,铁丝衣架上挂着件土气的毛衣,被套有大团艳丽的牡丹花,房间有母亲的哒哒脚步声,很安全的一个堡垒。
三天后宁文远就能起身,懒洋洋地靠在床上吃苹果。她痊愈后又要回去工作,罗美娟不舍道:“你生病的时候一直在说胡话,是不是银行上班太辛苦了?我在想啊,要不然你就辞职吧,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先把身体养好。”
“我辞职,那你怎么办?”
“我再出去做事啊,你上次说了你朋友妈妈做保姆,我觉得不错。别人能做,那我也可以。我要是一个月八千,再加上退休工资,可以养活你了。”
“妈,别这样,我不会辞职的,我喜欢上班,钱是一方面,我可喜欢和人打交道了。”宁文远是真心笑了,重新扫视这房间,她是处处看不惯,早晚要多挣些钱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