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蛟二面色凝重地再次点头,“林越那边应该已在返程途中了,等他回来,看看仵作的记录,若这些方孔都是一般大小,那李老六的这位‘贵人’取骨所为的目的,应该与我的猜想相差不多。”
谢慕行闻言,一时不敢做出回应,只垂下视线,嘴唇紧抿,脸上的惊讶褪去多半,却仍能看出他心中定是不敢置信的。
蛟二面上沉静,其实内里所经历的震惊远超谢慕行。
傅家四夫人尸身上的异香,与她那日在玲珑阁别苑里,从玉公子身上闻到的十分相似,可气味这种东西实在缥缈,言语难以形容,她手里又没有一方留了香气的帕子做证据,于是便没有对谢慕行提及。
而缥缈的气味却也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人可以轻易抹去足迹,掌纹等等显而易见的痕迹,可若是久居其间,已然习以为常的气味,则往往意识不到。
这一丝气味的相似,仿似一根细丝,将盗尸案与玉公子相连,于是蛟二经历了一整夜的辗转难安,终于在方才一瞬,查验卷宗之时,如遭霹雳一般,看到了事件间的联系。
副使办事房里的沉默并未持续太久,林越匆忙的脚步便如蛟二所期,响起在门口。
“副使大人,有结果了。”
林越跨进门来,脚步匆促,气喘吁吁,显然是才从马上下来,手里握了马鞭,还举着厚厚一叠纸,急匆匆地走到二人的桌案前,难得地未向谢慕行行礼就先将东西放在桌上。
“怎么样?”
蛟二问得迫切,匆忙起身,拿起那一叠纸就翻阅起来。林越见她竟抢在长官前面看案卷,眉一皱,便要开口质疑,却被谢慕行递来的一杯热茶转移了注意。
“林越,你喝口茶,慢慢说。”
“是。”
林越接过茶来饮下,解了喉间干痒,平复了气息,抬手抹一把额角的汗珠,便说起来:
“那李老六指的荒冢,我们一一掘开验过了,的确如他所说,每一具尸体的头顶都有一个方洞,位置和大小统统一致。”
“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
“好。”谢慕行面色越发沉重,“你们挖出了多少具这样的尸首?”
“李老六能记起的,全都挖出来了,共二十三具。”
这只是无主荒坟,有主的坟里还有三十多具这样的尸首。这般大小的骨片,两年多的时间里,那盗尸之人竟想尽办法取得了至少五十多片,难道他还真要做一副一百零八张的麻将牌?
若蛟二猜测为真,若李老六供出的坟冢即是全部,那那位“贵人”眼下的收藏,距离一副麻将牌的数目,相差仍远。
“那些尸首如今在哪?”
“大多还在乱葬岗,属下安排的运尸车队已有部分返程,现在应有部分尸体已运到殓房了。”
谢慕行沉吟片刻,侧目看了看蛟二,她恰好也从仵作绘的记录中抬起头来,只是并未看他,而是看向林越。
“那些尸体,可也如李老六所说,样貌出众?”
林越眉一皱,斜过眼来瞪视着蛟二,似是对她的问题十分诧异。
“乱葬岗里的尸首,多是随便裹了草席就埋了,挖出来的什么模样,我不说,李副手也能猜到,怎么还要多此一问?”
林越的语气并不友好,甚至带着诘问。谢慕行朝他使了眼色,让他收敛,可蛟二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思索片刻,再度发问:
“那林副手可派人查了有主的坟冢之中埋的死者,样貌如何?”
“你!”
“好了,”谢慕行适时开口打断二人的对话,也将林越的怒气遏止在将发之时,“林越带队辛劳,你先回去,带弟兄们好好休整,其余的调查,我派旁的人去。”
面对长官的劝解,林越只得忍下冲冲怒气,他瞪一眼蛟二,又忿忿转头,朝谢慕行行了一礼后,迈着大步出了办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