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天亮的早，她出门的时候才五点多，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她二哥住的筒子楼。
筒子楼一共五层，长长的走廊外面挂着各种衣服裤子床单，廊道上还有人正在煮饭，时不时就有一道白烟飘起来，混杂着人声喧嚣，整栋楼充斥着烟火气与年代感，张芊还是第一次实地看这种建筑，一时间感觉有些新奇。
顺着楼梯往上，直到进入三楼走廊，本来还算宽敞的走道被灶台、炉子等用品堆积，只留下狭窄的缝隙用于穿行，这会正是早起高峰期，她需要穿过拥挤的人流才能到达目的地。
二哥和二嫂住的屋子在走廊最尽头，不过今天好似有什么新鲜事，一堆人都挤在中间看热闹，张芊需要费些力气才能挤进去。
张芊只能一边喊借过，一边拼命往里面挤。
还没挤进去，就听到一道高昂尖锐的叫骂声传来。
“牛建民你是不是没种！”吴大红坐在地上扯着对方裤脚撒泼，眼睛布满红血丝，死死盯着自己丈夫，“你媳妇昨天被那群红小兵欺负了，到现在你特么连个屁都不敢放，你个孬种！”
牛建民用力使劲也没将自己的裤子拽出来，只能苦笑一声，“我要是敢，今天被压上台子批斗的就是我们一家子！你就消停点吧，算我求你！这阵子那些家伙有多嚣张你看见了，我也是没办法。”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没用！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了你这个没卵蛋的玩意！”吴大红用袖子将流出的鼻涕粗鲁揩掉，用力一推，本就没站稳的牛建民撞在走廊边沿的水泥墙上。
牛建民踉跄几下站稳身体，看着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邻居，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让他心底的火一下子冒出来，他转过身猛地一把拽住吴大红，啪啪就是两耳光。
这直接把吴大红打懵了，终于挤进来的张芊也懵了。
“你...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敢打我！！”吴大红瞪大眼睛，脸色苍白，左手捂着被打的脸颊，不敢相信看着牛建民。
“我就打你了！”
“那些人做的没错！你嫁给我这么多年，一个蛋也没下，整天就知道抱着那些泥塑念经，搞得屋里乌烟瘴气的，那有什么用？抄走了好！”牛建民不再看她，拍打下裤子蹭上的白灰，准备出门上班。
“怎么没用了！？张红文家的不就怀上了！她也求了菩萨，我看见的，就在她屋里摆着。”吴大红站起身不服气道。
牛建民停下脚步，回头疑惑问，“你说张红文家也有四旧？”
“对啊，我亲眼看见的！”
牛建民眼神闪烁，张芊立马注意到，心里顿感不妙。
“都散了吧，马上就要上工，大家还不手脚麻利点，该吃饭吃饭，该上厕所上厕所。”有人开始边说边撵人。
“没看头了。”
“你说，那张红文家是不是真的藏了四旧？”
“这我哪儿知道。”
“我觉得八成有！”
“有就有呗，和咱们又没关系，快回屋吃饭！”
趁着众人回到屋子的间隙，张芊连忙敲响二哥家门，那牛建民最后的眼神不对，八成要搞鬼，她得赶紧提醒他们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