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这样的男子,在这个世道是真不多见。
可是——
若他今后真的再也不能独立行走,那么就有诸多事情不方便,先不说她往后几十年都要照料他的起居,万一她将来受人欺负,她还能指望他护住她吗?
怕是指望不上了。
无法行走,等同于功夫废了大半,他的双拳岂能敌过旁人的四肢。
姜怀柔越想越觉得烦躁,偏偏上官樾还要在她耳畔问她:“阿柔,如果我再也无法康复,你还会像从前那样喜欢我吗?”
“说什么胡话呢,你一定会好的。大姐和李圣手没说一定就治不好,他们只是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法子而已,我们要相信他们的能力。”
“我从未怀疑过他们的能力,可是,再高明的大夫也总有治不好的病,乐妍说,我这是中毒引起的瘫痪,寻常的法子放在我这儿也不起作用,阿柔,我真怕我再也不能站起来,我怕我不能像从前那样护着你,若是我这后半辈子都无法恢复行走……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了。”
上官樾垂下了眼,眸底满是忧愁。
他如今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恐惧。
他怕自己会让姜怀柔受累。
他曾经承诺过她,会给她无忧无虑的日子,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鼎力支持。
她想做生意,他便给她买铺子经营,她若是想吃饱混天黑,他也愿意一直将她养在府里享福,她想出门游玩,他若是有空便尽力陪同,她若遇险,他也会第一时间将她护在身后。
他自认为,他会是一个合格的夫君。
可若是他成了残疾,那恐怕就不那么合格了。
他想,以阿柔的性格,大概是不会嫌弃他的,只是他自己受不了自己这副窝囊的样子。
“樾哥哥,你先别胡思乱想了,别回头腿没治好,又落了心病。”
姜怀柔自个儿心里也烦得很,却不得不迫使自己冷静,耐着性子安慰上官樾,“接下来,你就好好听李圣手的话,他与你是那么要好的朋友,一定会尽力帮你。”
“好,你放心,我定会遵从医嘱。”
上官樾说着,把姜怀柔揽到了身前,“阿柔,让我抱一会儿,抱着你,我的心也就安定多了。”
姜怀柔不语,心思百转千回。
她得冷静下来,再等一等李佑之最后的结论。
若上官樾不能被医好……
她恐怕要另做打算了。
……
是夜。
“小姐,侯爷说药太苦了,他不想喝。”
姜乐妍才回到卫府,就听无痕跟她说起薛离洛拒绝喝药的事,不禁翻了个白眼。
他就仗着自己是个伤者,趁机作妖,非要她哄着他喝药才行。
他大概也很清楚,他的伤势渐好,很快就要被外公赶回侯府里去了,如今是能赖多久算多久。
姜乐妍很快来到了薛离洛休息的客房,瞥见床头小桌上的药,走过去将药碗端了起来。
“阿妍回来了。”薛离洛朝她淡淡一笑,“如何?那上官樾有没有哭爹喊娘的?”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哭爹喊娘,顶多就是伤心失落而已。”
姜乐妍说话间,舀起了碗里的药汁,递到了薛离洛唇边,“你先前说无痕的身手会胜过樾世子,我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无痕的身手可是我调教出来的,赢过上官樾那不是很正常吗?”
薛离洛轻嗤了一声,“并非我看不起上官樾,像他们这些皇室子弟,练功的勤奋程度与我手下的这些死士们根本就没有可比性,说句不夸张的话,整个侯府里头除了我之外,便是无痕的功夫最好,无痕此前不曾与上官樾交过手,但我知道,只要他们二人交手,上官樾必败。”
“好好好,我已经信了,这回多亏了有无痕,计划才能那般顺利,不过上官樾也的确轻敌了,李圣手交给他防身用的迷魂散都没能来得及撒出去,可见当时无痕下手有多快。”
她昨日制定完计划,便派人暗中盯着上官樾的行踪,今日得知上官樾去了姜怀柔的新店,她便知下手的时机来了。
无痕与两名侯府护卫在暗中出手袭击姜怀柔,上官樾与晋王府护卫们在场,自然是不会让他们轻易得手,他们只偷袭而不现身,上官樾便以为暗处的人没有本事与他正面交锋,他岂能料到,他们袭击姜怀柔,不过是为了把他引到巷子里对他下手。
小巷深处被无痕他们撒了不少黄豆,原本是想拿来干扰晋王府护卫们,可上官樾忧心姜怀柔的安危,竟把护卫都留给了姜怀柔,实在草率。因着光线太黑,他并未第一时间注意到地上的那些黄豆,在追赶的过程中都差点儿滑了一跤,无痕趁机出手,便使得他招架不住了。
姜乐妍原本还想着,薛离洛受伤了不方便出手,请卫明舟去偷袭,也可确保万无一失,薛离洛却回了她一句——
“区区一个上官樾,何必劳烦舅父?你忘了卫家的规矩吗?家规第七条,暗中偷袭他人乃是卑劣之举,不可为之。若是被舅父知道了计划,又要说咱们阴险狡诈了,叫无痕去就好,你若不放心再给他点防身的药就是了。”
她听薛离洛这般说,有些忍俊不禁地打趣了一句,“侯爷才在卫家住了两天,竟然已经把家规给背上了?”
“那是自然。外公原本就对我这个外孙女婿不太满意,可不能让他抓住小辫子,省得回头挨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