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鸟悦山林。
天刚蒙蒙亮,多打劫山寨里,瘦麻杆轻敲谢今安的房门:“谢相,您醒了吗?前院厅堂里备了朝食,大当家和二当家都在,您可要过去用些?”
“稍等。”
房里的谢今安道。
“好。”
俄顷,谢今安开门,望着瘦麻杆浅浅一笑:“劳你带路了。”
“不劳不劳,”瘦麻杆连连摇手,随后走在前边,说:“谢相您下楼时慢些。”
“嗯。”
谢今安的声音清冷里夹着丝丝柔意,前方的瘦麻杆听得心花怒放,喜滋滋的想幸好他猜拳赢了,否则来叫谢相这种好事就要落到矮冬瓜身上了!
到了前院的厅堂外,瘦麻杆停下脚,温声道:“谢相,二位当家的都在里边。”
“多谢。”
谢今安颔首笑言。
瘦麻杆被那笑击中心脏,脚步飘忽的晃走了。
谢今安进来厅堂,正给瑾云夹菜的傅惊山抬眸,不冷不淡地道:“谢相来了。”
谢今安瞧他。
傅惊山照旧是适才那副神情。
瑾云回头,起身匆匆几步走到谢今安身边,嗓音带笑:“谢相别和他一般计较,他这是在和我闹脾气。”
“你们两人?”
“是。”
瑾云承认的很大方。
“惊山他对我很好,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更何谈报仇雪恨。”
瑾云回头看了眼傅惊山,傅惊山原本冷着的神情,在听到瑾云刚才的话后,颇有拨云见晴的势头,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往上升些。
瑾云正回脑袋,同谢今安比口型:“哄好了。”
谢今安一愣,随后忍笑。
瑾云见他这样的反应,犹豫再三,还是说:“谢相,不觉得这样有背祖宗伦法?”
“嗯?”
谢今安被他问得一怔,几息后摇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爱人的选择和方式,只要你心悦彼此就可,无论对方是男子亦或是女子。”
谢今安说着,脑中不知为何竟想起了太子殿下,谢怂怂表情一呆,随后猛摇脑袋。
他滴个老天爷!
怎么想到那个萧焕驰了?!
不过说到萧焕驰,谢今安抬眼看瑾云,声音急切:“二当家,你们让人去告诉太子殿下我在何处没有?”
瑾云回头看傅惊山。
傅惊山挑眉:“想什么呢?你可是我们绑来的,我们怎么可能再去通知官府的人?”
谢今安:“……”
谢怂怂叹气,望着瑾云,说:“你信不信这会儿萧焕驰正在满山找你们。”
瑾云和傅惊山:“……”
瑾云:“瘦麻杆!”
瘦麻杆从外头飞奔进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他稳住身体:“怎么了?二当家的!”
“去把外头山上的哨所准备好,若是看到官兵就立刻回来告诉我们。”
“郝庞那孙子又来了?”
瘦麻杆撸袖子,恶声恶气地说:“看老子这戏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是太子。”
瑾云道。
瘦麻杆一呆,随后结结巴巴地道:“太,太子,太子来做什么?”他说完眼睛余光瞥到一旁的谢今安,是哦,他们把人家谢相给绑了。
瘦麻杆回神,丢下的那句我这就去叫人放哨,还在厅堂里回响,人已经消失了。
“谢相,坐下用些朝食吧,”瑾云恢复了脸上波澜不惊的神色,说:“太子殿下即使要找到这里来,也要废些时辰,正好这些时辰我和惊山可以将三年前那场震惊整个云苏城,也只震惊了云苏城的冤案同谢相一谈。”
谢今安神色一凛。
“好。”
而此刻距离多打劫山寨所在山头的另一座山里,郝知府战战兢兢的站在萧焕驰身侧,太子殿下轻飘飘的横瞥他一眼,冷言道:“郝知府,山匪的寨子在哪儿呢?”
“这,”郝庞擦脸上的汗,他颤着声道:“下官明明记得是在这座山上的。”
他之前派来剿匪的官兵分明就是这样告诉他的,郝知府并不觉得他派来的人会背叛他,那可是他的心腹。
因此此刻郝知府只能不住地和萧焕驰说都是他的错,让萧焕驰再给他些时辰,他定会找到那帮可恶的山匪所在地。
“一个时辰。”
萧焕驰挑眼看向远处的层峦叠嶂,声音又冷又轻。
“一个时辰若是你在没有找到山匪的寨子,孤不介意写信回去和父皇说说你的‘功绩’。”
“是是是。”
郝知府连声答应,随后扯上身后同样冷汗连连的胖师爷走了。
“大人,大人可以了!”
胖师爷回头望,随后叫住了走得气喘吁吁的郝庞,胖师爷双手撑膝,弯着腰大喘气,呼哧呼哧的声音和他旁边同样举动的郝知府交织在一起,在这一处静谧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吵闹。
片刻,先缓过来的郝知府抬手狠狠一拍胖师爷的背,说:“师爷,这连姓傅的人在哪儿都未找到,你我如何让太子替咱们灭了他们。”
师爷被他拍得一个踉跄。
师爷脸上挂着献媚的笑:“大人别急,这座山没有,那就再下一座,咱们派了这么多人去找,总有一个能找到!”
“有道理。”
郝庞哦呵呵一笑,手大力拍着师爷的肩,夸他:“师爷,有你真是本府的一大幸事!”
师爷肩膀剧痛,面上痛苦不堪。
“多谢大人夸奖。”
师爷咬牙露笑。
郝知府停下拍他肩膀的手,眯缝眼里露出阴险的精光,白瑾云啊白瑾云,我倒要看看你这次怎么逃!
多打劫山寨的厅堂里。
谢今安拧眉望着坐在对面的白瑾云,桌上的朝食已让人撤了下去,谢今安说:“所以白府就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是侥幸。”
白瑾云苦笑。
放在桌下的手被傅惊山握紧,相贴的手心传来暖热的温度,白瑾云略微颤抖的声音慢慢静了下来,他说:“若非那日惊山叫了我出去,恐怕我也会死在那场屠杀里。”
白瑾云眼里的恨意铺天盖地的席卷了这一方空间,他咬牙从喉咙里一点一点的将这段,他压埋在心底数年的血海深仇,一点点剖析在谢今安眼前,剜骨剜心。
“郝庞给我们白家安的罪名是私藏前朝罪帝之物,可怎么可能,我们家好几代都没人入朝为官,又如何会有罪帝的东西。”
“前朝罪帝?”
“是现在这个姓萧的前头那位皇帝,是他大哥。”
傅惊山声音冷淡:“不过才做了一个月皇帝,就被现在这个从皇位上弄了下去,落了个罪帝之名后弄去了北方的极寒之地,最后冻死了。”
傅惊山垂了眸,那声音轻的得若不是谢今安一直专注听着,恐怕都听不清。
“没点用的东西,光有仁心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谢今安:“……”
哇哦。
这人和那个罪帝很熟!
可傅惊山却又不说了,谢怂怂只好歇了八卦的心,说:“二当家的,你放心,若你所说皆如实,太子殿下定会替你讨回公道,让你惨死的家人沉冤得雪。”